42.四十二章
字数:6416 加入书签
压在手上的那只脚总算挪开。
这一脚踩得并不实, 踏下去的瞬间虚虚收回, 可金大小姐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再加江临毫不留情的嘲讽,一时心里更是委屈难忍了。
这趟出来她只带了两个丫鬟们,两人在后头都吓坏了, 急急忙忙去扶她。
李霁娴站在一旁也不好看热闹,跟上来似乎是查看她的伤势。
金芸被搀着坐起来, 在江临面前,哪还有平日的威风, 眼泪下意识就往下掉。
她的衣服脏了, 衣袖尤甚,沾了土, 一副狼狈的模样, 她今日可是精心打扮的, 这一下都毁了。
江临却冷眼看她。
这位他是有印象的,当日捆了阿憾不知道要做什么,暗卫事先听他吩咐便没有出手帮忙。
他是有心让齐憾吃些苦头,可当真有人出手也觉得碍眼得很。
他偏头看看齐憾。
齐憾就站在金芸的跟前,她刚刚有些心不在焉, 金芸撞上来的一瞬确实没反应过来, 可在踏上去的一瞬也是收了力的, 也不知道怎么就叫得那么惨。
她吓了一跳, 原本是带着歉意要去扶的, 看到是金芸便站住了。
哦, 是她啊,真是巧了。
“哎呀呀,金姑娘没事吧。”齐憾状若关心,蹲下身去,她那双美丽的杏眼一下与金芸的对上。
金芸这头哭着也没几个人安慰她,这乍一看到齐憾,就更不好了,万分没有形象地大叫了一声,还惹得一旁的李霁娴往后仰了仰头,仿佛想要躲开她的音波攻击。
“抱歉啊,金姑娘如此大度,忍得了误会,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责怪我的吧?”齐憾意有所指似的,声音是慢吞吞的,倒真像是商量的口气,不带一点攻击性。
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轮流转,当日她捆了齐憾说是误会,如今齐憾踩了她一脚便称小事,金芸被她的不要脸震惊,眼泪又下来了,哭得直打嗝。
见齐憾如此狭促,江临忍不住笑了一声。
李霁娴有些惊讶得看看齐憾:“敢问姑娘是哪家的?”
似乎从来不曾见过啊,这京中闺秀也不说全部吧,大半还是认识的,只不过这次侯府邀请的人家多,难道是下头一些小官人家的女儿。
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冷宫公主,金芸心中腹诽着回答,她这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见江临理她,多少也有点破罐子破摔了,磕磕碰碰道:“她……她是,额,额。”
一面想说一面又不停打嗝,李霁娴简直忍笑,转头对金芸的丫鬟道:“还不把你家小姐扶起来。”
又吩咐人去准备茶水热水,用作洗漱更衣,她们是一起来的,她若不照顾着点,怕也说不过去,只好捏着鼻子多替她费心。
“你,你……”金芸还不服输,指着齐憾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她这副样子说个话也是不容易,李霁娴把她拦了,劝道:“别说了,先起来吧。”
她这头被劝着,一边旁观许久的江临却一把将齐憾拉起来,对着金芸不耐烦冷笑:“什么你你我我的。”
“公主面前失仪,你们金家可真是教导有方啊。”他居高临下看着下头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庞逆着光,便显出有几分森森然。
李霁娴一下子抬起了头,讶异得看向齐憾,公主?!谁?是她吗?
齐憾也怔了,他知道,是,她早该想到的,他应该是知道的。
只是他依然能明目张胆得扣着她,他如今到底是什么?比之当日江家的势力恐怕也不遑多让吧。
她心里不知怎么得一寒,突然有些胆怯地不确信起来,她真的能成功离开吗。
***
金芸到底被逼着低了头,她这本就已经弄得狼狈还要道歉求饶,真可谓苦不堪言。
李霁娴目送着两人离去,若有所思。
皇室公主不少,这些年却只有一位长公主出来走动,其余的那些也同那些后妃坐守冷宫差不多了,却原来其中还有一位如此貌美的四公主吗?倒是不曾听说过啊。
还同首辅一道,想必是认识的……
齐憾江临两人路上耽搁了,故而在校场没待上多久,江鸾就着人来请了,说是里头准备抓周了。
到花厅外,江临略微犹豫,想了想还是没让齐憾一同进去,只叫她在旁边配间等着。
邹樾原本想叮嘱她几句,叫江临瞪了一眼,低头进去了。
一进门就看到一张梨花实木的长桌,不少人围在旁边,江鸾的儿子卢易长得粉啄玉雕的,着一件大红云纹缠金枝的交领,正爬在桌子上头。
他四周摆着各色的各样的物件,都是圆润玲珑精致可爱,孩子一手就能拿的尺寸。
卢有川看小舅子进来,抬脚就上来迎。江鸾也笑着看他:“就等你呢。”
四周的宗亲把他让进去,让他去到江鸾旁侧,侯府的长媳江鸾的嫂子胡晗春正拿着个拨浪鼓逗孩子呢,见他过来也乐了:“都说外甥像舅,你们瞧这两人,可像?”
江鸾笑得不行,不由叫她:“嫂嫂。”
四围热闹顿起,众人纷纷说像,还道日后大了,必定像是首辅大人这样俊朗,可不知要迷倒几家的姑娘呢。
大人说笑孩子可不懂,卢易只管瞧着那摇晃个不停的拨浪鼓,看完了,又慢吞吞地,小熊猫一样得在桌上爬动,一会看看这个,一下又用肉嘟嘟的小手摸摸那个。
四周安静下来,众人显然都开始好奇地瞧着他,想知道他最后会拿哪一个。
这能放到桌面上的,都是千挑万选的物件,必然都是好的,不管拿哪一件丫鬟婆子们都准备了一套吉利好听的说辞,且等着领赏呢。
可这孩子想是沉得住气的,拍拍打打,摸摸碰碰也不见真的挑起哪一件。
最终他啪嗒啪嗒爬到江临那一头,抬起了头,他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动了一圈,然后张开了胖乎乎的小手,求抱抱!
众人都笑起来了,这是想舅舅了呢。
江鸾亦是笑着,掩嘴:“你好些日子不来了,他倒还记得你这个舅舅。”
江临勾了唇,伸手将他抱起来,他的袖子微微下滑,里头的两根红线一下子吸引了小胖子的注意力。
“啊……欸。”他的声音软软的,和他额上的细发一样,软乎乎的胖手伸出来,一下拽住了红绳。
这好像是姻缘线啊,四周的人都看到了。
估计也没人能没料到这变故,一时面面相觑,孩子抓了这玩意,这让人怎么说?日后肯定能有个好姻缘?
这怕不是什么情种吧?
而且江临怎么戴着这东西,他这是同谁求的姻缘线?众人一时都迷茫了,无措地朝着江鸾看去。
江鸾也是愣了一愣,这姻缘线……洗得有些发白了,想是有些年头了,江临用齿关将绳扣打开,让卢易拿在小小的手上。
“这个不能玩。”江鸾温和道,“还给舅舅吧。”她将手摊开,卢易犹豫了一下,看看江临又看看自家爹爹,最终嘟着小嘴把东西放了上去。
好在胡晗春立马摇了摇拨浪鼓,他就重新被吸引了注意力,眉开眼笑地又要爬到桌上去了。
江临将他放下,他这才挑了支小小的系着红绳的玉笔,抱在怀里把玩起来。
下人们如云的贺词响起来,周围人方才松了口气,重又说说笑笑起来。
里头这般热闹,齐憾坐在配间就显得冷清多了,茶上了好几轮了,她觉得有些闷便在外头小径上站了站。
不远走过来一个人,齐憾视线投过去,怔住了,是韩星出,他竟然也来了?
齐憾的眉头蹙了起来,转身要走,韩星出叫住了她……
**
江临出来在配间没见到齐憾,根据下人说的寻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站在花前,不知在说些什么。
面色就在一瞬间沉下,仿佛能滴下墨汁来。他站在拐角处的阴影处久久没有动,直到韩星出转身离去。
齐憾从这头转出来,看到到江临冷森森得模样吓了一跳。
“你怎么站在这儿?”
江临没有回答,反而用审视的目光端详着她:“你们在说什么?”
“你都看到了?”外头风有些大,齐憾刚刚落水,现在又被韩星出叫住吹了风,头都有点疼起来,她往回走,似乎是想回屋里,“也没有什么……”
江临的声音自后头传来:“看来是我对韩家太过宽容了。”韩星出这样对她,她竟然也能心平气和地再同他说话。
是他看错了她,还是这韩星出对她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两人见面总是三番四次挑动他的神经。
江临神情冷漠,心中却是冻雪三尺。
齐憾站住了脚,她回头看着江临。
“你给人传信的鸽子我已经叫人宰了。”他冷冷地笑,“现在你告诉我,你还能联系谁来袒护韩家。”
“你不能……”齐憾有些抵触,下意识说了半句,忽得面露震惊,她后退一步:“你派了几个人跟着我?”
“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江临竟然笑起来,那笑容几分森寒,“你说呢?”
她被监视了,齐憾有些发抖:“你这个疯子。”
江临一步上前,眯着眼看她:“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你自己没觉出自己对那韩星出有多上心?”
“我没有。”
“我真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江临一把揽住了齐憾的腰。
“他自然同你不一样。”至少没有像你这样发疯。齐憾咬牙。
“同我不一样?”江临被她眼里的恐惧刺到了,“同我哪里不一样?是没像我对你这样?还是这样?”他的手不安分地在齐憾腰上游走。
“没有!”齐憾赶紧摁住他的手,连连摇头。
“没有?”江临看着她,忽然扯嘴角笑了一下,“我要检查。”
齐憾直觉不对,拼命挣扎起来:“疯子,你这个疯子。”
江临却一把将她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