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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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临的面色终于缓下来。

    邹樾却退了一步, 仿佛怔了一瞬间,他慢慢才道“哦……”

    像是淡淡放开什么, 他的手捏着拳的手渐渐松了:“是吗……”

    清风带过, 吹得他的眸光都微微摇曳, 星星点点寥落, 就好像一只被随手丢弃掉的宠物, 连耳朵都可怜得垂下来。

    齐憾甚至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

    牙关慢慢咬实了, 齐憾扶着车门的手有些用力, 她看了一眼江临。

    他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的模样着实有些吓人,她如今实在不敢赌。邹家与他有多少情分她也不清楚, 或许坚固, 或许,就这样消磨了。

    可是……

    可是,与她有什么关系呢,邹樾明明能帮她的, 她心中又忽得挣扎。

    脑海里头一个个念头飞闪,祸水东引, 将他利用,能办到的, 现在还来得及, 重新解释, 引起两人冲突, 她能的。

    完全……可以的。

    她的手指绷紧了, 渐渐泛出一点白, 额上的筋在头疼的插息间无意识地弹动。

    时间骤紧,一口气却缓慢地吐出,像是过了很久,其实便只有一瞬。

    终于,她忽得笑出来。

    那个笑很僵硬,可邹樾微微低头,没有看到,只听着她的话里带着些许的笑音:“我们玩呢……”

    她的声音是轻飘飘的,邹樾没有听出其中的口不对心。

    还是不行啊,做不到,邹樾是无辜的,他确实不该再插|进来的,齐憾的手松懈下来,虚虚地扶着车门。

    晚上的风有些凉了,刺得人的神经都一阵窒痛。

    没有动,邹樾就那样站着。

    “抱歉啊,戏弄了你。”齐憾默了默又道。

    他的脊背一下僵直了。

    “回去吧。”江临冷冷开口,这话是对着齐憾说的,似乎满意于听到的回答,他终于转身上了马车。

    齐憾一下被推了进去,马车里黑漆漆的,江临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就像是一把将她丢进了沉渊,周围的暗,瞬间裹上来,舔动人的神经。

    一直到十月,到江鸾接应她之前,她再一次,孤立无援了……

    合上车门的一瞬,齐憾看到了缝隙间邹樾的身影。她的眼前恍了一下,一个念头怪异地冒上来,好像,她说什么他都信呢。

    夜色渐沉,那个暗影里头立着的轮廓有些模糊了,他垂着头,就仿佛多年前的江临,那样单纯的感情……

    车门砰一下合上了,车轮长长吱呀一声,马车开始驶动。

    邹樾没再拦着,他回身牵了一下缰绳,身后的马便跟着他乖乖地走开了。

    这个点街上早就人烟稀少,一片纸屑卷过,显出几分荒凉。

    ***

    似乎是略微冷静下来,回程的路上江临没再动齐憾,只看着她无不嘲讽道:“刚才倒是挺乖的。”

    齐憾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几乎是瞬间,反唇相讥道:“我是不忍看大人为了我同世交家的公子针锋相对。不过说起来,大人那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为了你?”江临不怒反笑,“好一个为了你,你真以为自己长成天仙了?”

    “嗯?那是为了什么。”两人之间像是恶性循环一样,不断互相割刃,“哦,是不想丫鬟被抢?看来是为了面子?”

    “也是,首辅大人的脸面可是重若千钧呢,岂容他人撕破。”

    “何及你脸皮之厚。”江临皮笑肉不笑。

    “不敢不敢,怎能抢在大人之前。”

    江临从前倒不知她这样能言,真是一朝露了狐狸尾巴,什么姿态都出来了,他也不想再同她废这嘴皮子,便闭了眼不言语了。

    齐憾咂咂嘴,倒有些遗憾得向后靠到车厢上,不知是不是说多了话,有些上头,她喉头微热,总有股子干涸感,挥散不去。

    马车很快回了江府,从侧门进了,一路驶入了宅院里头。

    明亮的正院里头已经摆好了饭。

    江临上座用饭,齐憾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今日不知怎么格外疲惫,一餐饭下来站得脚酸。

    晚上惯例得沐浴更衣,江临却又故意叫她进屋,齐憾站在门口看着江临的身影。

    他的发因沐浴,湿湿落肩,那道进门的背影仿佛和四年前重叠,这让齐憾不由得有种恍惚感。

    “站外头做什么?这是等着我来请你?”江临回头,他的面容较之从前却成熟了许多,齐憾看着他的面庞,瞬间回了神。

    拿了干布,齐憾替他一缕缕绞干头发。

    大概是因为室内点着淡淡蒸腾的温热熏香,齐憾只觉得头脑微微发晕。

    这样坐着少动,四肢古怪得跟着发热发软,呼出的气都带上了极有存在感的热度。

    头发绞了一半,齐憾的手终于没控制住力度,浅浅擦碰到了江临的耳廓。

    细软白皙的手一下被抓住了。

    齐憾脑子似乎失去了一半的思考能力,有些发怔地看着那只握上来的大手。

    她脑中忽得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很凉快啊,好想把脸也帖上去。

    意识渐渐往下沉,江临转过头,擮取了她的呼吸,齐憾手中的布一下掉到了地上。

    被摁到在床上时,齐憾的神智已经开始迷离,脑后的手抽掉了她缠髻的发带钗环,一头青丝铺开来。

    下头铺着柔软的地毯,首饰落于地的声音沉闷。

    江临俯下身,磁性的嗓音浅浅在齐憾耳边响起:“你是我的了。”

    可身下的人没了动静,连挣扎也不曾,江临这才觉出不对,掌下的肌肤滚烫,他低头用前额抵住她的。

    这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