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调烟始料未及师兄的力气怎么会忽然这么大, 还狠狠扣住了她的腰，压得画调烟动弹不得。

    明灭垂眸看着怀中的师妹，又轻声极有耐性的重复了一遍，“师兄方才问的问题，师妹怎么不答了？”

    这话虽轻，可明灭这手里的力道依旧不减。

    师兄自打她重生以来, 从第一眼起就由着画调烟。画调烟胡口说了一句失忆，他既没有请医者来看，更未着急想过什么法子, 去帮师妹恢复这失去的记忆。

    他是不看重，不关心画调烟吗？

    恰恰相反，画调烟在变成小花妖后这些时日与师兄相处起来。说师兄是在一味纵容她, 宠溺她, 惯着她胡来也不为过。

    日日对她所有事情亲力亲为, 就连她犯错，也仅是说上两句不轻不重的话。

    这样温柔的随意溺爱, 就是师兄的一贯作风吗？不，明灭仙上乃至明灭魔尊，都应该是心思缜密又喜欢运筹帷幄的。

    画调烟细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师兄早就看穿了一切, 分明就是在那里等着自己习惯这些, 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呢？

    那师兄如此大费周章图的又是什么？好玩吗？

    画调烟越想越觉得不畅快, 她的性子也倔, 挑眉反问道，“因为师兄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回答。”

    画调烟比明灭矮上许多，她得配合着微微抬头去看明灭，才能将这话说的比较有气势。

    听见师妹在跟自己顶嘴，明灭的嘴角反倒是上翘了不少，“哦？怎么又不值得了？”

    说罢，画调烟刚想开口，却被明灭猛地长臂一揽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瞬间双脚不能着地，画调烟心里一慌，想着这里是师兄的寝宫，眼下自己都已经长大了。这寝宫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如果师兄敢大白天就把自己丢到床上去，她也就敢一脚踹过去。

    那床榻就在边上，明灭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画调烟已经做好了手脚并用的出击准备，师兄却抱着她的细腰，一把将画调烟抬了起来，放到了床榻边上的高柜上坐好了。

    这双门柜比明灭的腰还要高一些，画调烟正直坐在了上面，恰好可以比明灭高出不止半个头来。

    画调烟朝一旁的床榻瞅了一眼，说不出是该庆幸还是有些失望遗憾。

    “说说，怎么就不值得？”明灭倾着身子，靠的离师妹很近，又问了一遍。

    画调烟收回了心神，别了别嘴，“我一看那少年相貌，脑子里就浮现出了那个名字，随口就唤出来了。”她还反问道，“师兄那少年是叫孤鸿吗？”

    她这谎话说起了轻巧极了。

    “哦……原来是师妹一看见，就想起来了。”明灭的声音沉了下去，“那为什么后面会说‘是我’呢？不是认识，会这么说吗？”

    画调烟现在可以和师兄平视相对，她无所畏惧，“师兄你先告诉我，那个少年是叫孤鸿吗？”

    “这名字还是你起的。”

    “那孤鸿就对了呀。”画调烟眼里一亮，迎上了师兄的目光，“因为我记得我有个徒弟就叫孤鸿。”

    明灭的眼神随即逐渐一冷，“那师妹除了孤鸿还记得些什么呢？”

    “我记得我有一把服英枪，我记得我是天界的神将，我师尊是华彦子仙上……”画调烟话音一顿，转了转眼珠子，似有些挑衅道，“我还记得……我很厉害……”

    这言下之意就只差没说，我画调烟什么都记得，独单单忘了师兄明灭。

    “没关系……”明灭却笑了笑。

    什么！师兄怎么可能说没关系！画调烟吃了一惊。

    就如同画调烟刚变成小花妖，承认了自己记忆全无时，明灭也说的是没关系，对小花妖说不记得了也没关系。

    可画调烟就是从这一样的三个字里，听出了与那日的不同来。

    那时候师兄是在轻声哄着，生怕吓着不安的自己。如今这三个字里，师兄分明就是真的在说没关系，他不在乎。

    什么嘛，难道说师兄真的不在乎？

    画调烟随即哼哼了两句，“我是真的就记不得明灭师兄了……”最后她还要把责任推卸出去，“师兄，可不能因此怪我……”

    要不是有那一夜翻云覆雨的事情，未免日后师兄妹之间尴尬。她又何必独独要“忘”了师兄呢？

    明灭扯开了自己衣袖，画调烟谨慎的盯着他，有些防备。

    下一眼却又被明灭扯开的袖口给吸引过去了，明灭的皓腕上满布怵目惊心的暗红伤痕，画调烟上次已是见识过了。

    就算再看一百次一千次，她仍旧会惊讶到。

    久远以前，自画调烟第一次偷窥过明灭练剑后，她就觉得她的师兄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可究竟有多厉害，她不清楚。天界仰慕明灭的仙者们，都只说三界之中已无人能与明灭匹敌。

    这样的话听来，画调烟就更想知道，师兄到底厉害到了什么程度。她就跑去问了问自己的师尊，华彦子仙上。

    华彦子应该是天界中最清楚明灭过往的人了，他拍着胸脯在自己可爱的女徒弟面前炫耀。

    “这世上本无人能伤着你师兄……只不过很多年前，你师兄穷极无聊之下，想看一看龙血是什么颜色的。就把自己捅了一个窟窿，看了一个彻底。自此后，任由那些强者可以劈山填海，为师都没见过有人，能在你师兄明灭身上，讨得一招便宜，划下半点伤痕。”

    画调烟嘴巴张着，吃了一惊，她更在意另一件事，“师尊是说明灭师兄的真身……是龙吗？”

    看不出来啊，明灭师兄是这种狠人啊，自己伤自己也下得去手。

    华彦子更是骄傲无比，“当然，你师兄明灭就是这九天三界里剩下的最后一条龙了……为师我还曾经在他小时候担心过，要是他成年后，到了发情……”华彦子瞥了眼画调烟，觉得她年纪还小，不该让她知道这些，便把那个词糊弄了过去。

    只说了下面的，“那时候没另一条龙陪着他，到底如何度过。唉，如今看来。那不开窍的呆龙，是为师我多操心了。”

    如今画调烟呆呆的看着这些日久留下的伤痕，不经失口一问，“师兄，龙血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明灭无奈笑着，拿拇指腹轻轻擦过了师妹的唇瓣，那里还有些许已然干涸的血迹，“不是才尝过嘛……”

    画调烟下意识的一把抓住了师兄的手腕，“那这些伤口呢？师兄真打算骗我，说是虫子爬的？”

    无人能伤的真龙之身，会被什么样的虫子才能爬出伤痕呢？画调烟想不出来，她认定了师兄就是在敷衍自己。

    “是有个小虫子呀……”明灭扯着被师妹抓住的那只手，反过来拧了拧师妹的鼻尖，“就是有一只名叫画调烟的小虫子，趴在师兄的心口一直不肯醒来……非要师兄拿血一点点喂，一点点养着，才肯爬出来见师兄……”

    “师兄……师兄是说这些伤痕都是师兄自己划的吗？”

    “没错……”

    难怪自己居然会觉得师兄的血很好喝，身体里渴求龙血的力量。

    “都是……都是为了我吗？”明灭看似玩笑打趣的话，实则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画调烟却好似不信，非要一字一句的再求证一遍。

    这一切就仿佛她是在情不自禁。

    明灭目不转睛地盯着画调烟，像是要把她给吸了进去。

    他的声音很好听，如珠似玉般，明灭说故意的很慢很清楚，“都是为了我的调烟……”

    双颊连着耳朵尖都红了，此刻画调烟的心若擂鼓震天，怦怦直响，已不再是属于自己的了。

    见到如此反应的师妹，明灭反而身子后退了一步，让他俩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大大方方地站在画调烟的面前，展示着自己，“想要灵力师兄这里就有，灵力这种东西，师兄多的就是……”

    画调烟还不明白师兄此时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就只见明灭居然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就转身走掉了。

    此时她再低头去看了一眼地面，正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双脚会离得这么远，什么时候这柜子竟然变高了。

    晃荡了两下腿后，画调烟才惊觉的发现。她的身子又因灵力无法维持，被整个缩了回去。回到了形似几岁孩童的外貌。

    难怪师兄走之前还在笑自己，眼里根本就是在笑一个孩子。

    明灭拿捏了画调烟最大的软肋，如今她想要快点长大就必须要充足的灵力，想要充足的灵力……就得靠近师兄……

    最好是亲，狠狠地亲他，再去吸他的血，吃他的肉？

    吃肉也可以吗？画调烟没试过，不知道。但是第一次轻轻亲过吻后，自己就变大过一点点，也只保持了一段时间。

    今天在亲吻时，多加吸了几口血。自己不但变大了许多，就算倒转回去也维持到了普通孩童的大小。看来吸血比亲吻有用，那有没有什么是比吸血更有用的呢？

    情丝的问题还没有头绪，而今又附加了一个需要依靠师兄来恢复灵力的问题。画调烟非但满肚子的问号，更不知道该在师兄身上如何下手。

    她支着脑袋发呆，不知不觉已是天都黑了。

    还是明灭走过来提醒着师妹，该去用膳了，见她满面愁容遂问道，“还有什么事，能让师妹发愁的……”

    画调烟的思绪没能从苦恼中收回来，不经意间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去，“如今一个小花妖，没灵力傍身可叫我怎么活。”

    明灭的眸子里漾开一丝笑意，他跟着在师妹的身旁坐了下来，“调烟有师兄傍身还不够么？”

    画调烟正想怼回去，却正好有侍女前来告知——

    “尊上，天界派人来了……”

    这一次孤鸿的动作倒是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