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拯救冷情铸剑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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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暄灼灼的目光之下, 姜离觉得骑虎难下。
系统叹口气:“造孽哦。”
它语气沉凝中带着一丝激动,看这架势,摆明了是想看戏。
怎么办?
说“并非是想要剑”?但是总觉得辜负了明暄的一番心意, 还会让场面变得尴尬。
那转移话题?
好像也不太妙。
或者说……直接向明暄坦白, 说自己就是那柄剑?
种种思绪快速的在姜离脑内转了一圈, 她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
反正……成为她的剑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还有一种别样的亲昵。
“去雪, 是个好名字。”她看着明暄, 眼带笑意, “明长老,你过来看看,我是谁?”
嗯?
明暄微微偏头, 然后上前两步, 拥住姜离:“……你是?”
姜离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两人靠的很近, 姜离一低头就能隐约嗅到明暄的气息, 她有些脸热。
器峰上常年有雪,许是在这里生活久了,明暄身上都沾染了冰雪的味道,那种气息十分特别,清冷, 而又浅淡, 就像明暄这个人。
明暄伸出一指, 点在姜离额心。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任何东西在这个人面前都无可遁形。
但是正是自己让她“过来看看”的,姜离想了想,好像也挑不出错处。
点在额心的手指一触即分。
“你是……”不知是不是姜离的错觉,明暄的声音好像有一些哑,“去雪。”
“嗯。”
姜离想抬头去看她,却被明暄拥入怀中。
冰雪的气息密不透风的包裹住了她。
“怎、怎么了?”因为视线受阻,姜离没有看见明暄一瞬间脸上的神色。
这一世的明暄似乎永远从容,强大,然而此时的她面上却浮现出诸如脆弱、茫然的神情。
这种情绪不是针对去雪本身,更像是以去雪为载体,引发了她的一些……回忆。
这样的姿势持续了一会儿,明暄才平静下去,再放开姜离时,她已经恢复了从容,甚至朝姜离低眉浅笑:“原来阿离是我所铸的剑。”
姜离却直觉明暄的情绪不大对,难道是去雪这柄剑本身有什么问题?
可是明暄对她的态度又并未因此而改变。
她忧心道:“明长老……”
明暄却抬手伸出食指抵住了姜离的唇:“嘘……你我关系现在非比寻常,就不要叫我明长老了,直接称呼我名便可。”
乍然被这么亲昵的接触,姜离也顾不得先前的那些想法,脸颊有些发烫。
明暄的手指像蜻蜓点水一样,与姜离的唇瓣相触片刻便分开,但是她满含期待的注视着姜离,叫姜离没有办法敷衍了事。
系统感慨道;“哇,这次的女配真让人受不住,撩到腿软。”
它好像已经认命,为了改善生活,开始从吃狗粮的浪潮中发掘出新的趣味。
姜离只得红着耳根试探道:“阿暄?”
“嗯。”明暄应了一声,笑的眉眼弯弯。
她平日里惯常板着一张脸,加上其修为、气势,吓退了不少人。于是很少有人知道,她笑起来竟然是艳若桃李,美艳无双的。
那一刻,姜离的脑海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只有——这个人笑起来真好看。
美颜暴击大概就是这样吧……
接下来,姜离就被明暄哄着,不知怎的同意住进了清净居。
据明暄所言,她是去雪的铸造者,二人亲密无间,不用拘那些常理,住一起亲近又方便。
系统却在里面琢磨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小顾同志经过轮回有长进啊,已经学会强势追妻了!
虽然已经住在一起,但是两人相处的机会也没有多出多少。
因为七星剑阵将破、魔族将出的事情,明暄整日为此奔忙,去和其他门派的掌门商议此事。
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修真界的人差不多都换新了一代,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当初的魔有多么恐怖。
当初和魔的争斗,近乎是人族用命来填的。
甚至有人觉得明暄长老是在开玩笑,他们在安逸的环境中呆久了,就算有争斗,也是各个小宗派之间的勾心斗角,因而潜意识里很难接受,有一个强横的敌人正在窥伺。
明暄白日里不在,因而姜离这些日子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倚着栏杆看雪。
不过就算是看雪,也是不能看太长时间的。
姜离在外面呆久了,那个梳着总角髻的小童就会冒出来,或是扮可怜,或是逗趣,想尽办法把姜离哄回去。
据小童说,这是明暄长老吩咐的,外面多风雪,呆时间长了容易染上风寒。
姜离心中有些暖,又有些无奈,修真之人不畏寒暑,明暄真的是把她当做瓷娃娃一样护着。
小小的清净居就像是一个坚硬的壳,外面风雨欲来,而它却隔绝了所有的危险与杀机,深处其中感受到的只有安定。
但是,她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的。
这日深夜,明暄又是披着月色回来,姜离在屋中点灯等着。
明暄有些讶然:“怎么还不休息?”
烛火透过宣纸,暖光的光映在姜离脸上,她说:“我想起来,我该有些事要问你的。”
那日明暄撩到她忘了正事,时隔几日姜离乍然想起来,她需要知道,那日明暄和摘星阁阁主到底谈了什么。
因为姜离的资料中并没有这部分。
在原有的世界线中,明暄受了重伤,摘星阁阁主倾力相护,而后还亲身为明暄疗伤。
让人崩溃的是,这部分被一句话带过了。
两人在疗伤的过程中说过什么,达成过什么协议,都是一片模糊。
所以有了这个机会,姜离势必是要问问的。
姜离道:“我看那日,你和摘星阁阁主商谈过后心情好像不太好,可是意见不和?”
明暄好像是在回忆几日前的事,眉目稍凝。
姜离迟疑道:“是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明暄摇摇头:“对你,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要走了一个师门祖传的玉坠。”
“玉坠?”
“嗯……是师父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这些天,姜离也听那小童子说了不少关于明暄的事,明暄的师门,可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明暄的师父一共收了两个弟子,大弟子是明暄,二弟子就不太好,天生反骨,虽天资聪颖,却注定是要走邪魔外道的。
那时凡间界闹饥荒,易子而食这种事并不少见,师父云游而过,把二弟子从煮沸的肉锅前救了下来。
她并不相信什么反骨一说,对二位弟子一视同仁,教其剑法,传仁义之道。
可生有反骨的人,大概天生就是坏的。
那段时间的事童子知道的也不太清楚,据说是二弟子堕魔弑师,叛出了太央宗。
师父死了。
这种堕魔可不是成为魔修那么简单,而是彻底摒弃人性,转化为真真正正的魔。
渊域底下镇压的那种魔。
姜离问,那后来呢?二弟子死了吗?
童子摇头说她也不清楚,器峰上不让传这个。
姜离就有些难过起来,一个师门,到最后剩的只有明暄一个了。那段时日,她是怎样度过的呢?
她问明暄:“那你把玉坠给出去了吗?”
明暄的神情不辨喜怒:“给了,毕竟这次若不是摘星阁出手,圣魔堂想必不会那么轻易退却。”
明暄为了太央宗而妥协。
她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很多事情都要先于她的喜憎。
姜离心中一痛,上前一步,指腹抚上明暄的脸颊。明暄垂眸,在她的掌心蹭了蹭。
姜离问:“摘星阁阁主要玉坠究竟是想做什么?”
“不大清楚,”明暄回想了一下,“她说是和天下社稷相关的东西。”
“夜占星象发现的?”
“嗯。”
明暄是局中人,有些事情或许不能做出最客观的判断,姜离却不同。
这个大忽悠的说法!明显是有所图谋的!
姜离皱眉:“那个玉坠中,是否真的有什么玄机?”
“我从未发现过什么,”明暄把下巴搁在姜离肩上,就像是一只被顺了毛的猫,“安心,那大概只是一个有几分防御作用的饰品而已,阁主大概是弄错了。”
对她来说,纪念故人的意义多过于实际功能。
弄错了,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姜离有一种直觉,摘星阁阁主一定是想找到什么东西,哪怕不是这个玉坠,也是别的什么。
姜离呼出一口气,暂且放下此事,说起了别的:“等闲暇下来,再收一个弟子吧,小小的,乖巧的。”
现在明暄收的唯一一个弟子,还是男主那个狼心狗肺的玩意。
明暄眼中闪过笑意。
“嗯。”
算算日子,七星阵将破,姜离同明暄去器峰的客房那边找到了溟渊。
溟渊这些日子在器峰玩的“乐不思蜀”,人族小崽子比她想象中的要有趣。
她终于理解姜离为什么对人类这么喜爱了。
不少弟子经常和她来讨教,有男有女,切磋完之后,有的人还会面色绯红,朝她发出求偶的信号。
因为她不是人,是一柄剑,所以她统统拒绝了。
等到姜离出了清净居,到器峰普通弟子那边的时候,溟渊的风流之名已经传遍整个峰中。
姜离就听了好几个八卦。
什么两个女弟子为她大打出手,什么一夜温情大被同眠。
溟渊不愧为名剑之首,其风采让整个器峰中的炼器师都为之折腰!
姜离无奈道:“前辈呀……”
溟渊:?
然后便说起正事。
溟渊沉吟:“唔,明日再回一趟渊域?可以。”
虽然这里的小弟子们很让人不舍,但正事还是要办的。
姜离叮嘱道:“届时人魔相战,场面想必会很乱,我们只需把剑拿到便可。”
溟渊颔首。
明暄在一边站着,不参与二人的对话,这时溟渊却看向她:“我记得你,你是当初的那个铸剑师小姑娘。”
明暄微微一怔:“嗯?”
“那时我没有成灵,却尚有一丝懵懂神智。你铸剑的时候,很难过。”
姜离讶然道:“铸剑?是指铸造去雪……不,铸造我的时候吗?”
明暄垂眸,显然不欲再谈,溟渊这个耿直的剑灵却没有眼色这种东西:“结成七星阵需要七柄剑,当时人族搜遍整个河山,符合条件的也只有六柄。为了能镇压住魔,所以,他们要再铸造一柄。”
那柄剑,就是去雪。
姜离窥着明暄的神色,一把拉住溟渊,制止道:“都是过去的事了,管它为了什么而铸剑呢?说起来,我还没同你切磋过,我们去演武场比划比划。”
溟渊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之后再没提此事。
到了演武场,溟渊是器峰的大熟人,她一上台,便渐渐有人聚拢而来。
“这次上台的是谁?”
“一个生面孔。”
“你们忘啦,这是那天和冥前辈一起来的人!”
“喔……”
溟渊与姜离在场上站定,各自幻化出自己的本体。溟渊的剑比之姜离要更阔也更古朴一些,通体暗黑,唯有剑锋一点雪光。
虽然最开始姜离只是为了岔开话题而约了比试,但当她真正站在这个台上,反而雀跃起来了。
每一个追求武道巅峰的人,都不会不渴望和旗鼓相当的对手一战。
溟渊是剑中而生的天生灵,所行的一招一式都暗含着剑之道。
姜离曾踏遍江湖、仗剑而歌,比起纯然冰冷的剑道,剑招中更蕴含人之理。
所行之道并无优劣之分,两位剑者的实力更是势均力敌。
几乎是在同一刻,她们动了。
明暄在台下,隐藏了行迹。
弟子们争论的喧闹声、助威呼喊声传入耳,置身其中,明暄觉得自己好像忽然……活了过来。
这几千年她耽于修炼,不敢有丝毫懈怠,到后来成了人人称颂的明长老,就更难融于他人。
她成了只可远观的冰雪,久而久之,连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来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姜离衣袖轻振,翩若惊鸿,身姿轻灵但剑招如长流水一般绵延不绝。
明暄想,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的到来。
她闭了闭眼,感受着这一刻的释然与轻松。
台上的胜负也已经决出。
姜离的剑尖抵住溟渊眉心,而溟渊的锋刃也架在了姜离脖子上。
是平局。
全场哗然。
原以为冥前辈那样就是绝顶了,没想到这样的高手还有一个?
姜离不像溟渊那样喜欢逗小辈玩,剑局一结束她就足尖轻点闪人了,让没有截到她的弟子一阵叹惋。
姜离靠在一棵巨树的树干上,明暄自演武场走出,就看到了她的姑娘。
阳光自树缝中投下些许光斑,打在姜离脸上,让她看上去美好的有几分不真实。
“阿离。”她动了动喉头。
姜离就对她笑了:“嗯。”
二人一同往清净居走去,大概自明天之后,整个器峰……不,整个修真界之中,这样的安定都会变得难能可贵吧?
顺着山路拾阶而上,明暄望着青葱的树木,忽然道:“那时所有人都视炼器为旁门左道,硕大的天下,居然找不到一个能力强劲的铸剑师。”
姜离一怔,很快意识到,明暄说的是数千年前的事。
“曾经我一直以为,我有护短的师父,有实力强劲的师妹,那样的生活可以一直下去。所以我不认真修炼,反而专注于旁门左道,于炼器一门颇有所得。”
“我一直是被推着走的。”明暄的神情很平静,但姜离从这平静中无端品出几分悲凉,“发生的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先后失去了师父和师妹,然后那些人找上我,叫我铸一把剑。”
姜离握住明暄的手,触感几分冰凉。
明暄摇了摇头:“没事了,阿离,我从不后悔铸出你。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现在我所剩的,大概就只有对世事无常、天意弄人的感慨了。”
悲伤真的会随着时间的磨洗而淡化、消失吗?
姜离将手指插入明暄的指缝,紧紧攥住:“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
“师父、师妹不能永远陪着你,但我可以。”
明暄指尖一颤。
已经行至清净居中,可是谁都没有先松开手。
说不得是谁先主动的,是谁先动了情,等回过神来二人已经在床上相拥,衣衫散乱,气息不稳。
姜离压在明暄身上,脸上漂亮的晕红着,像是初吐露的花儿。
明暄注视着眼前的人,声音有些哑,像是强行抑制着什么:“阿离,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姜离撩了撩耳边滑落的鬓发,眉尾轻扬,“我以为阿暄这段时日的做法是对我有意,难道不是吗?”
“我自然心悦阿离,自第一次见面起就……”见姜离又要吻上来,明暄翻了身把姜离压在身下,禁锢住姜离的手让她不能动弹。
姜离:“唔?”
明暄的神情是全然的专注:“可我不希望阿离是在安慰我。”
身下的这个姑娘,确实是她行至水穷处的唯一慰藉,可她的情之所起,却不是因为如此。
她希望她的姑娘是对她同等的感情,而不仅仅是孺慕和同情。
姜离一怔,明白这个家伙是在担忧什么,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阿暄,”姜离轻声道,“你以为我不是在喜欢你吗?我难道会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会仅凭心软便委身一个不爱的人?”
明暄呼吸一窒。
因为心绪失控,她的手劲不由大了,姜离“嘶”了一声。
明暄赶忙放开对姜离的禁锢,哪成想姜离打蛇随棍上,双臂借机环住明暄的脖子,将其拉了下来。
姜离在明暄眉心印下一吻。
额头上的吻,意味着珍惜和疼爱。
“我知道阿暄不会因为这些话就相信我,”姜离的声音很轻,“所以我会做给你看,五年,十年,百年……到那时阿暄肯相信我吗?”
这种不敢相信姜离是真的喜欢她的想法,还真的和上一世的顾子桐一个样。
果然哪怕经过轮回,有些特质还是烙在灵魂上的,不会改变。
明暄眉尾一抽,听了姜离的这话,她心中封存的感情再也无法抑制。
她想,只是半晌贪欢,哪怕下一刻要她饮下毒,她也是甘愿的。
“阿离,我……”
明暄合上眼睫,朝姜离狠狠吻下去。
她叩开她的姑娘的齿列,吸吮其口腔中的甜美,姜离怔愣一瞬,也倾力投入回应。
待分开时,姜离睁开朦胧的眼,便看见明暄的眼尾有些红,眼睫上还带着些水珠。
“诶?诶……”
怎么……这是哭了?
明暄自姜离身上起来,站直,背过身去,若无其事道:“总、总之,今后就请指教了。”
姜离也坐起身来,散乱的里衣自她肩上滑落,她无声的笑了一下,体贴的照顾了爱人的窘迫,轻声应道:“余生请多指教。”
第二日一早,二人连同溟渊便启程去了渊域。
明暄这些天的奔忙不是没有作用的,一些门派已经被说动,在渊域之外布下埋伏。
魔比人族要强大的多,更何况是涌出这样多的魔。
明暄和众门派商议,也知道一下就摆平这事是不可能的,恐怕要打持久战。
但打持久战也不意味着,不可以在开始的时候做些什么。
他们可以先拿一个优势嘛!
明暄精通阵法,便联合其它门派的资源与人力,围绕着渊域布下一个大杀阵。
如果进行顺利的话,哪怕不能灭除他们,也能重伤其中较弱的魔了。
明暄作为布阵者也作为阵眼掌阵,姜离和溟渊熟门熟路的进入渊域中,立于熔岩之上静等七星阵破。
在前几日魔修来袭的时候,器峰那样一个看上去很衷心的弟子都叛变了,可见也不是人越多越好。
因而到了最后,只有姜离和溟渊二人过来。
系统提醒姜离道:“小心男主。”
姜离当然没忘这茬。
在原来的世界线里,女主早就心悦男主,一直为男主送灵石送装备。不知有谁将七星阵破的消息传到了圣魔堂,女主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又或者两人臭味相投?
总之,女主把七星阵破的消息告诉了男主,希望男主能从中获得些机缘。
当初在读到这一段时,姜离的表情是这样的:= =
行叭,男女主就是有理,爱情万岁!
所以,现在应该是有一个男主在一旁窥伺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到渊域之中来。
二剑灵静等着,片刻不敢放松,某一刻,岩浆忽然剧烈的鼓动起来,霎时间天悬地摇,七柄长剑嗡鸣着,姜离头疼欲裂。
系统:“撑住!!!”
姜离艰难道:“使用……功能卡……定魂!”
卡片发挥作用,那种刻入灵魂的刺痛感才消失,再看溟渊那边,她的身形已经开始逸散。
看来七星阵动荡对剑体和剑灵都有影响。
原来如此……无怪乎强如溟渊,在原世界线里最后还是被男主收为己用。
连灵识都尚难保存,又怎么顾得上其它?
姜离连忙给溟渊拍了一张卡片,逸散消失,溟渊神情一凝:“这是……”
此时大地震动的更加剧烈了,岩浆就像煮沸了的水一样……不,要更甚!
像是能量蓄积到了一个极点,煮沸的岩浆轰然爆发,激起一丈高的浪潮,灼热的岩浆四溅,七柄剑也被炸出,钉在远处的壁上。
姜离和溟渊以灵力撑起护罩,无垠的红浪当中,那小小的灵力罩便仿佛沧海中的一粒粟,又像洪水当前的一只蝼蚁,渺小极了。
两人不断穿行在岩浆雨当中,抵达靠边的石壁,或是顶上的岩层,取出插在其中的剑。
待二人到达最后一处,一个颇为隐蔽的角落中时,却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矗立在那里。
到的时候,这人正伸出手,指尖渗出血珠,像是要滴血认主。
黑色劲装,高马尾,右腕上萤蓝的珠串,不是男主龙绍又是谁?
或许是冥冥之中有着某种定数,这剩下的这一柄剑,恰好是溟渊。
姜离自然不会让其如愿。
别说是什么命运,身为执行人,她本身就是命运的践踏者。
龙绍这种烂人,还是滚的越远越好。
她使用了一张卡片,瞬移到了龙绍近旁,趁其不备,一脚将其踹出老远。
龙绍现在不过是筑基大圆满,对上一个实力相当于元婴老祖的剑灵,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不是不能强行抹杀男主,姜离恐怕此时已经动手了。
指尖的精血还未滴下,便因这样剧烈的运动偏移到了他处。
溟渊安全了。
因为姜离的干预,现在溟渊的状态是满格,其实精血滴下也未必会有事。
不过世界意志显然偏心到家,为了杜绝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还是保险为妙。
龙绍被踹到墙上,“扑通”一声闷响,自墙上自由落体下去之后,他又五体投地受了二次损伤。
他单膝跪地撑着起来,咳出一口血,眼睛通红的盯着姜离,像一只择人而噬的豺狼。
姜离抱剑道:“小辈,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肖想为妙。”
溟渊点头附和:“正是如此。”
落在龙绍眼中,这就是□□裸的蔑视了。
连带着这两个女人亮眼的相貌,都有些可憎起来。
他喘着粗气,心想,大陆上无非是强者为尊,他今日被这样对待,是他还不够强!
想通这一节,他对着姜离,恶狠狠的,一字一顿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系统:“……”
姜离:“……”
溟渊:?
半晌,系统惊叹道:“上帝在创造出他的时候,怕不是降智粉加多了?”
姜离悠长的叹息。
溟渊……溟渊觉得,好像也不是所有的人类小崽子,都那么可爱。
如果龙绍不是男主,现在姜离已经把他打死八百遍了。
拿到所有的剑,姜离朝溟渊道:“不要和他再浪费时间,群魔将出,我们走。”
溟渊点头。
在踏出渊域的那一刹那,溟渊隐隐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她不知道,改变的其实就是她的命运。
比起姜离这边的顺利,明暄那里就有些难办了。
大阵布成,他们没有等来魔,却等来了前来和魔接引、求交好的众魔修。
明暄之前有姜离提醒,知道魔修可能要比他们更早得知七星阵将破的消息,因此早做了准备。
让她有些焦头烂额的是,她们结盟内部出现了问题。
总之,她的布置并没有阻止住太多的魔修,大部分魔修被有心人放了进来。
目前的绝大多数战力都在阵位上,发挥不了作用,剩下的人恐怕阻挡不了多久,而且不知道其中还有没有圣魔堂或是第三方势力的人。
该怎么办?
明暄的情绪平静到近乎冷酷,她想,暗中有人干预,大概很难伤到魔了。但是魔修那群没什么脑子的指哪打哪的刀实在有些碍事,不如借着这个机会……
她当断则断,提早发动了杀阵。
魔修众人等闯到渊域附近后,本以为会和那群正道实打实的拼杀,却没想到,他们似乎看到了……
魔修重欲,明暄临时改了杀阵的一部分,让其可通过各种各样的欲,杀人于无形。
明暄塑造的蜃景中,有看见金钱者,有燕肥红瘦的美人环伺者,也有梦想自己修为登顶,造出一副血涂地狱者。
受杀阵影响的魔修眼中渐渐不复清明,染上疯狂的神色,然后……
待到姜离出来时,便看到了残尸遍地、流血漂橹的景象。
她皱眉,隐约明白是发生了什么超出预料的事。
快步到约定的地方找到明暄,明暄看起来消耗不小,唇色都有几分苍白。
其余的阵枢也是如此,他们大多手握一颗灵石补充着自身,短时间内应当没有一战之力了。
强势美人难得露出柔弱姿态,姜离却完全没有心思欣赏,她用手搭上明暄筋脉,为其输送灵力,一边道:“七星阵破了,我和溟渊将所有的剑都带了出来,还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不说这个,群魔很快就要出来,我们该如何做?”
明暄果断道:“撤。”
大家这时基本上都已经吸收了一块灵石,虽看起来仍然虚弱,但已经有了行动的力气。
因为之前对此行的情况有过诸多假设,真折了戟,众人倒没有太多怨言。
撤退途中,有人问明暄,死了多少魔修?
自古道魔不两立,可不是虚言,双方可都恨不得对方死绝。
明暄是掌阵者,清楚阵中的每一处,她答道:“圣魔堂魔主和圣女都不在,七护法死了四个,剩下的魔修大多是筑基。”
而反观正派这边,除了最开始阻拦魔修的弟子,竟没什么伤亡。
听完,那个问问题的人畅快的笑了。
总体来讲,这次的一战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但姜离总放不下心。
就好像一个事情太轻易完成,便总感觉有波折还没到一样。
比起周围热烈的气氛,明暄始终沉静,不知是不是和姜离一样在担心这个。
姜离的直觉是对的。
众人在树林中奔行,姜离忽然感觉一脚踏空,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了。
“阿暄?溟渊?”
“系统?”
在系统没有答复的时候,姜离的心沉了下去。
系统是存在于她的灵魂之中的,如果系统没有了动静,那么这个魔,至少可以对灵魂有干预!
是切断了她了系统的联系,还是暂时麻痹了感知?又或者以踏入黑暗那一刻起,她就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
她并未惊慌失措。
“哦呵呵,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她的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老妪的声音。
“那所谓的系统是骗你的,它不过是想借助你前往各个世界积攒能量……”那道声音咯咯笑着,“积攒后积分有什么用?你回不去的……之前的每一个执行人,都没有回到过自己的世界!”
这些话,句句戳中姜离的心窝子。
她不想回去吗?她想的。她在一个个世界之中穿越做任务,首要目的就是攒够积分回家一趟,打脸极品“男女主”,护住已有的,挽回失去的,让一家人都平安喜乐。
但此刻,姜离的神情平静到了漠然。
见姜离没有动摇,那道声音继续蛊惑道:“你的心中真的没有质疑过吗?人类,不要再逃避自己了,这些……都是你真实有过的想法。”
姜离垂下头,神情似乎有了一丝阴翳。
“来吧,臣服我,效忠我,我可以让你得到想要的……所有!”
姜离的周身,浮现出一个巨大异形的虚影。
“真是可怜的女孩啊……咯!”
这道嘶哑的嗓音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像是被忽然扼住了脖子。
姜离的灵力,不知在什么时候凝出一张细密的网,将它包裹起来。
闪着银光的丝线,将这只异形统统束缚住,最终汇于姜离的指尖。
“咯……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魔,”姜离手中的丝线收紧,“能够窥知人的内心,确实十分了不起。”
这只魔痛苦的嘶吼着。
“但是,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丝线绷紧到了极点,魔发出一声简直可以穿透灵魂悲鸣,然后化成黑雾,倏然散去了。
她或许曾经真的怀疑过系统,怀疑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是幻影。
或许现在心中还有一颗不敢置信的种子。
但是她的理智还在。
系统一直对她很好,多有优待。
而且无论真假,只要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方才的“域”被解开,姜离睁眼回到现实。
她看到自己被明暄护在怀中,身边是汹涌而至的魔。
她身上没有半分伤痕,明暄的左肩,却被鲜血浸透了。
她心中蓦地一痛,然后升腾起冰冷的愤怒,对魔,也对她自己。
她为什么不早些醒来呢?
见姜离醒来,明暄松了一口气,她道:“魔追上来了,他们比我想象中要快。”
先前一同撤离的道友,现在已经战至力竭,大多都已负伤,甚至有人已经永远躺倒在了地上。
那些魔大多是类人形,肢干扭曲者,背生异物者……加上喷溅在地上的鲜血,整个构成炼狱一般的情景。
溟渊拿到本体剑,战力大增,和一个人形的魔战至平手,打的难解难分。
那个魔有着人族女性的外貌,除了猩红的双眼,看上去和修真界普通的女修没有什么不同。
听说魔越是接近“人”的模样,其实力就越强劲。
姜离抽出长剑,抵住一只魔的进攻。
情势已经刻不容缓。
她敲了敲系统:“有没有什么可以让所有人都逃走的道具?”
系统为她找了找:“逃走的道具没有,不过有一个可以制造火雨的,如果运用的好,说不定都能逃走。”
“就它了。”
系统边为她兑换,边道:“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完全联系不到你。”
“我遇上了一个能窥视人心的魔,”姜离推测道,“可能它麻痹了我的神智,又或者说把你屏蔽了。”
“原来如此。”
道具到手,姜离把这同明暄说了,明暄又和所有人传了音。
姜离喊:“三、二、一!”
漫天火雨顷落,点燃了草木,群魔乍然躲闪,众人趁此机会突出重围。
离开的前一刹,姜离回头遥望,火雨之中,那个女魔安静的矗立在那,乌发飘杨。
最终,前去布阵的人折损了少一半。
经此一事,修真界对于明暄也有些怨言了。
清净居中,姜离为明暄上药,语气几分不平:“他们不去找当中的背叛者,反而苛责真正为修真界好的人。”
“在加入的时候,他们不就应该得知此行危险么?就算准备的再完备,也总会遇上突发状况。”
姜离没等到明暄的回话,发现自家姑娘鲜有的有些神思不属。
“怎么了?是为以后的局势忧心?”
明暄摇头:“又到月圆夜了。”
月圆夜?是有什么特殊的事吗?
“我要去见一个人,”明暄像是终于下了决心,“虽然她可能不会来。”
姜离有些迟疑:“可是你还带着伤……”
明暄扣住姜离的手,眼中有温润笑意:“不是还有你吗?”
明暄御着剑带姜离到了离太央宗不远的一处小山上,月色凄迷,老树掩映之中,矗立着一道黑色人影。
听到动静,这个人转过身来,熟悉的面容,猩红的瞳仁。
不就是那日的魔?
明暄脸上浮现出复杂至极的神色,朱唇轻启道。
“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