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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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儿可知待会我们还要做什么?”
“回府!”
“不,回府之前啊我们还要做一件事。”
秦涪疏正在用膳,听了便转头看她,有些不高兴的问道,“母亲我们不回府了吗?”
“回的,只是你要选一个表哥,以后你要和他一起去弘文院听夫子讲课,一起练武,可不可以?”
“那,那涪儿想母亲了怎么办?”
“等晚上下学了,母亲便让车夫来接你。”
“那好。”
秦涪疏瘪着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肉,一泡眼泪辛苦的憋着不让它下来。
“怎么了涪儿?不准哭啊,这里人可多了,会被笑话的。”
她用帕子拭着他的眼角,擦干了泪痕。
秦涪疏也不回话,就扑到她怀里掉眼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赵阅璋本想教训他,但看着小孩在怀里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也就歇了心思,只得轻柔的拍着他的背,软着声音哄着,小声的赔着罪。
“二姐这是怎么了?”
景王妃注意到了就问道,他看将军府独子一副撒娇的样子本觉得这孩子有些腻着母亲,可看着就不对劲了,这肩膀一抖一抖的,和家中孩子哭闹的时候一模一样,想来是难受了。
赵阅璋也没注意她换了称呼,就只说,“我想让涪儿进宫当伴读,也多认识些人,磨磨他的性子。这孩子怕是舍不得,以为见不着我了。”
她无奈的将秦涪疏揽在怀里,任由他哭的难受,转了一下身子对着景王妃。
这样方便说话些。
“小少爷很喜欢二姐啊。”景王妃笑道,她儿子少年老成,只气急了才哭,平时自持身份,很少撒娇哭闹。
赵阅璋只能点头。
“涪儿不哭了,待会你就看一眼,如果那些表哥你都不喜欢,我们就回府好不好。别哭了好不好,母亲也舍不得你。”
“好涪儿,可别哭了,明早起来眼睛该疼了。”
怎么劝都止不住的哭,赵阅璋也没了办法,只跟景王妃小声的说了一声就先离开了,抱着秦涪疏走到不远处的小花园里。
她也没有劝,就抱着他四处走走,孩子是重的,她却不敢撒手,就那么一直抱着。
“不知这位仙子是谁家的夫人?”
这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些许玩味,语气轻佻,听来就不是好人家的少年郎。
秦涪疏却是被吓到了,肩膀抖动的幅度明显小了,只是还埋在母亲怀里不愿抬头。
“不知阁下是谁?”
赵阅璋却是不怕,她自小在宫里长大,这便是她家,在家里有什么好怕的。她只是问道,想知道这是谁家的浪荡子,这般不知礼数。
“夫人不如先说,我再和夫人说我是谁。”
“你即已经知道了我是夫人,还这般无赖,想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本宫懒得同你多说。”
她正想离开,就被旁边突然走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这是个很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直襟长袍,袍子上绣着白色仙鹤,腰间束着黑色的宽腰带,上面用金线绣了祥云,腰带上挂着一块血红的玉佩,质量极佳。
他长得十足俊朗,却有些黑,一双鹰眼中眼白过多,瞳仁太小,看起来一副凶相。
他笑的轻佻,“在下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心仪夫人却是真的,不知可有幸识得夫人芳名?也不枉在下一番相思。”
“本宫是望北将军遗孀,公子还是少惹事为妙。”
她冷笑着说,抱着秦涪疏转身就走,不再理会这登徒子。
望北将军在百姓心中是一代战神,所以寻常人不敢冒着被百姓攻击,被言官弹劾的危险来招惹她。
她得帮秦有望守寡,不管是出嫁时的二十岁,还是如今二十五岁。
为了不辱战神遗孀,也少有世家会想娶她,其他的,不过一些纨绔子弟,想着她既然已嫁过人了,便是人人都可沾惹的了。
也不想想,望北将军那么多部下,怎会容忍自己被欺辱,就凭她寡居五年,深居简出,在家安心照顾幼子不招惹事端的性子,也不可能熟视无睹。
即使他们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可她守寡五年,也是能得人心的,那些武将比文官简单得多,他们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没那么多弯弯道道。
果不其然,寿宴进行了一半,便有宫人过来寻她,说是皇上在御书房等着,让她带着小少爷过去。
赵阅璋用帕子沾了些茶水,给涪儿擦着脸,看着他哭的通红的眼睛忍不住数落,“你看看,哭的眼睛都红了,待会见了皇伯伯可不能再哭了知道吗?”
秦涪疏点了点头,看着母亲说道,“刚才那个奇怪的人是坏人吗?”
“涪儿觉得呢?他坏是不坏?”
“涪儿觉得他不坏,顶多就是,顶多就是不识礼数罢了。母亲可有吓到?”他自己动手理着有些散乱的衣襟,还不时地打量着赵阅璋,想知道她是否被吓到了。
赵阅璋笑着摸他的头,“无妨,母亲没有吓到。”
四个宫人带路,手里都提着宫灯在两侧走着,赵阅璋手里抱着秦涪疏走在中间,明枝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一行人向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里人不少,一群半大的孩子站着,几位大人正坐着同皇上闲聊,说着家中孩子功课如何,武艺学的怎么样,也算是其乐融融。
赵阅璋进来的时候有两位武将起身问了好,她微微点头就坐在了小太监搬来的椅子里。秦涪疏看别的少年都是站在一侧的,也就从母亲的怀里下来站在她旁边。
皇上看着秦涪疏七岁了还赖在母亲怀里有些不悦,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温和的同赵阅璋打招呼,“宜嘉难得进宫一次,你且说说,朕这几个儿子哪个像朕。”
他指着旁边的三个少年说道,一位穿着白色隐梅纹的织锦对襟长袍,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就算赵阅璋从没见过也知道这就是太子,他和孟婉清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一个穿着白色云纹的绸缎长袍,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有几分少年老成的影子,他腰间挂着一支短小的碧玉笛子,看起来更像是个赏玩的物件,不像是能吹的。
这个想来就是养在皇后膝下的五皇子。
第三个身量很高,他的样貌像是外族人,眉眼深刻,头发黑而卷,眼下有一颗小巧的泪痣,添了几分风情。他穿着一件黑色劲装,上绣着银色的蝙蝠纹,腰间系着一根黑色的布带,眉眼犀利,更像是一柄已经开刃了的剑。
“三皇子更像些。”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仅是诸位大人,连太子和那位三皇子的脸上都露出了诧异之色,五皇子更是皱起了眉。
三人中,皇上一直不喜的就是三皇子,因为他的相貌像极了他那早逝的母妃,没有半分自己的影子。
“哦?那宜嘉告诉朕,勉儿哪里像朕?”皇上虽然意外却不曾表露出来,他这个皇妹打小就顽劣,再加上深受父皇的宠爱,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赵阅璋一直冷着的脸也有些柔和了,她微微含笑,问道,“皇兄没发现吗?三皇子如今的样子,便是宜嘉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眼神、气势,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的,压制不住的野心,只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只狼崽子。
“是吗?”
“当然,还记得初见时皇兄也是穿了一套黑色劲装,刚刚从猎场回来。路上遇见时还送了皇妹一块狐狸毛,后来被母妃缝成了大氅的领子。”
皇上也是难得的露出了笑脸,一脸的追忆,不停地答道,“是了,是了。过了太久,倒是朕已经忘了。”
忘得不是初见时的场景,而是当初对这个皇妹的感激和宠爱。这个位子坐的太久了,久得他都快失了凡人的情感。
“把诸位爱卿和皇妹叫过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这三个孩子到时候选伴读了,朕想着让你们自己看着选,也省的孩子们相处的不好。”
他看向赵阅璋,问道,“要不皇妹先选?”
赵阅璋也不推辞,轻轻拍着秦涪疏的后颈让他走出去,柔声说道,“涪儿自己选,你喜欢哪位表哥?”
秦涪疏看了她一眼就走到了三皇子身边,抓住了他的手,问母亲,“母亲,可以吗?”说完还不忘冲着高自己许多的三皇子甜甜的笑,喊了声“表哥。”
“当然可以啊,有什么不可以的。”
赵阅璋笑得越发开心,不亏是我儿子,就是看不上他孟婉清的孩子。
皇上倒是意外,他这三个孩子里,老三向来人缘不好,一张脸总是板着,很是吓人。倒是太子,从小就招孩子喜欢,他还以为这小少爷会选太子。
“涪儿告诉皇伯伯为什么选三表哥?”
“因为表哥有痣,和母亲一样的痣。”他指着自己的眼下,一边抬头去看表哥,歪着头似乎在想他为什么不笑。
皇上也只是点了点头,“宜嘉你教的孩子尚好。”
“皇兄谬赞了。”
其他大部分人都是选太子和五皇子的,这两位皇子选了也没什么区别,都是皇后膝下的孩子,只要皇上还在世,也是一荣俱荣的。
倒是其中一位武将的孩子,跟着涪儿选了三皇子。
另一位武将推辞了,说是想带着孩子多去战场上积累些经验,皇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点头。
赵阅璋心中了然,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望北将军的威名并没有散去,反而在武将心中越发的重。
毕竟这五年虽不说战火连天,却也是大小战役时常有的。
但是再也没有出现一个望北将军一样的人,一个不败的英雄。
望北将军至死未尝一败,他是死了,可战役赢了,他身受重伤还深入敌军内部取了敌军主将的首级。
他是大启朝的战神,是她赵阅璋的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