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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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伴读一事就算定下了。爱卿们也早些回席,莫叫自家夫人担心。宜嘉你留下,朕有事同你说。”

    “臣等告退。”

    赵阅璋应下了,先把涪儿送到门□□给明枝以后,才回了御书房。

    明枝牵着秦涪疏,看着一群大人都回了席上,便问道,“小少爷,奴婢先带你回席上等长公主,可好?”

    “不,”秦涪疏摇了摇头,说道,“明枝姐姐陪我在这里等母亲吧。待会她一个人回去,会害怕的。”

    “好的小少爷。”

    明枝有些好笑,小少爷心疼主子,自是觉得这一段路主子都会害怕。可也不想想,长公主自小在宫里长大,在这里怕是比在将军府还要熟悉。

    “表弟。”

    三位皇子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站在门口便打了声招呼,秦涪疏也恭敬的喊着表哥,他看着三皇子说道,“明天我便要来和表哥一块读书了。”

    三皇子赵谌勉点了点头,冷淡的回道,“有劳了。”

    “不会不会。”他急忙摆着手,有些无措的看着明枝。

    秦涪疏看着三个人走远的背影,对着明枝问道,“三表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小少爷你想多了,怎么会不喜欢呢。”

    怎么会不喜欢呢,望北将军的独子,宜嘉长公主捧在手心里的孩子,身份虽不如皇子,但是比起这些母妃无势力,又不甚受宠的皇子可强的太多了。

    御书房中,皇上让宫人们离开,坐在案前看着自己的皇妹。

    沉默许久,似是终于想起怎么开口,他询问道,“宜嘉最近可还不错?身体无恙吧?府中可还一切安好?”

    赵阅璋虽不知他打的什么注意,却还是老实回话,说,“一切尚可。”

    “独身一人可还习惯,朕前些日子把西南的异姓王召回京了,想着这位王爷为大启劳心劳力,要为他在京中贵女中选一位王妃。”

    “可是安南王?”

    “是了,不过如今的安南王是老王爷的幼子,刚刚加冠。长子上了战场没能回来,家中就剩一个幼子可担大任。”

    “便是刚刚加冠,那年纪也不算大,还可以好好斟酌一二。”

    赵阅璋虽不知皇上和她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但也知道,这件事一定和自己有关,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作为大启朝屈指可数的几位异姓王,皇上对他们向来多有防范。当初先帝在世时还时常召几位王爷带着家眷进宫赴宴,也会一同秋猎。

    作为最受先皇宠爱的公主,她年幼时也是见过几位王爷的,次数还不少。

    他记得安南王是个很和蔼的伯伯,他身量偏瘦,却力大无比,先皇曾经命人铸了一副玄铁长弓给他做寿辰礼。而安南王的长子也是个惊艳绝才的人物,他为人孤僻,却天资聪颖,向来不跟他们一同打闹。

    先皇还曾经打趣说,要和安南王做亲家。

    至于这安南王幼子倒是不知了,可能从未见过。

    皇上笑着看向她,脸上的表情似是欣慰,他一开口便带着喜悦,“朕原本也头疼这王妃人选,可后来这小王爷找到了朕,说他已有心仪的人选了。”

    头疼?哪次指婚你不是乐见其成,恨不得给满朝文武都配上对,所有人都按照你的心意来联姻。

    虽是这般想,但却是不能说出口的,只能回道,“那般便好,省的皇兄烦忧。”

    “这是好事,不过还须同你说一声。”

    “同我说?”

    “哈哈哈,”皇上大笑着摇头,说道,“许是如你也猜不出来罢,那小王爷向朕求娶了你,你说这是不是好事,朕向来怜惜你寡居无依,这小王爷就来了……”

    “不行!”

    赵阅璋拍着扶手站了起来,满面的愤怒早已压抑不住。

    这便是天子!她尚是将军府的夫人,膝下还有七岁幼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让她嫁给别人,把望北将军置之何地!把秦涪疏置之何地!把她,看做什么!

    当初逼着她成就天家威仪,如今呢?可还要,你天家的脸面可还要!

    “坐下!怎么跟朕说话呢!”

    皇上冷着脸呵斥道,他看着赵阅璋,眼中没有半分情绪,冷冷的说着,“有何嫁不得?朕说可以嫁便可以嫁!”

    他没有半分羞愧,仿佛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妹妹,不是为了能让他登基机关算尽的那个女人,也不是那个因为他而寡居五年的长公主。

    就像呵斥臣子一般,他没有半分不忍。

    “陛下可是忘了,宜嘉还是将军府的夫人,没有放妻书!我赵阅璋还是他秦家的媳妇!一女怎可二嫁,陛下,万万三思!”

    她气的头疼,却只能忍住一腔怒火请皇上三思。

    此时她面红耳赤,那贵公主的风范早就消失殆尽。她向来不是个脾气好的,先皇在时将她宠的无法无天,也给了她太多的筹码,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活。

    可是眼前这个受过她恩惠的皇兄,这个原本在先皇面前连话都说不上一句的皇子,生生的逼迫她,学会了妥协与忍让。

    “这有何难,朕让秦涪疏来写,他是秦家的男子,他写便成。”

    “赵仁骥!你莫要欺人太甚!哪有儿子给母亲写放妻书的道理,他才七岁,懂些什么!”

    “朕说可以就可以!谁给你的胆,直呼朕的名讳!”

    他显然是气急了,拍案而起,随手抄起案上茶盏砸在赵阅璋脚边,似乎是想威慑她。

    “我说过,如要娶我,便要进将军府,皇上不如让那位小王爷准备好入赘来的实在。”

    她气的双眼通红,茶盏里滚烫的茶水是刚刚宫人门离开是才换上的,溅到了她的裙边,透过绣鞋烫到肉,火辣辣的疼。她却懒得理会,一心想跟赵仁骥争出个胜负。

    “入赘?!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规矩?”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低声笑着,讥讽道:“规矩,你赵仁骥能有什么规矩。是送来毒酒逼着皇妹殉情的规矩呢?还是望北将军的爱妻尸骨未寒,你就下圣旨赐婚的规矩?我同你是兄妹,有你这样的皇兄,我能有什么规矩!”

    “啪!”

    她含笑的看着暴怒的男人,抬手揉着被打的通红的脸,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还是,和自己皇兄的未婚妻子暗通曲款的规矩。”

    “真有意思,这年头,谁都能把规矩挂在嘴上了。你午夜梦回可曾心虚?可怕我兄长找你索命!”

    “赵阅璋!”

    放着诸多名贵瓷器的博古架被他踹翻在地,那些价值连城的物件变成了一地的碎片,声音刺耳。

    他像是还不解气一样,掀翻了桌椅,奏章和瓷器遍地都是,伴着颜色浓重的茶水,一片狼藉。

    “我又如何啊?你再打我啊,赵仁骥,父皇和我兄长在看着呢,你何不想想,百年之后,如何去见他们!”

    “你给朕滚出去!滚出去!”

    “宜嘉告退。”她带着笑离开,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战役,大获全胜,笑的骄傲而满意。

    守在门口的宫人门低着头,恨不得此刻是个聋子。

    之前他们或许都忘了,宜嘉公主曾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自小便在先皇怀里长大,可以在御书房玩闹,可以坐在先皇肩膀上“骑大马”。

    她自小就是骄傲的,以往争吵,多是先皇服软。

    而她的同胞兄长,那个向来身体不好的文雅皇子,在新皇登基后被气死了。

    因为新皇的宠妃,本该是他的王妃。

    他还没迎娶的王妃怀着新皇的子嗣,入了后宫,成了自己的弟妹,宫里的娘娘。

    赵阅璋刚出了御书房就红了眼眶,兄长的死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一直觉得,孟婉清会跟赵仁骥搭上,完全是因为自己把宝压在了他身上,让他多次见到孟婉清,才生了别的心思。

    再者就是兄长对孟婉清用情至深。

    若不是用情至深,怎么会被气死呢?他兄长那么好的一个人,要是知道了,也只会成全罢了。

    这便是她和孟婉清姐妹反目成仇敌的原因,这个女人,配不上他兄长,辜负了她的信任。

    或许一开始就错了,从第一面见到赵仁骥开始,就进入了他的圈套。

    在父皇面前出彩最快的方式,就是搭上自己。

    也恨自己,鬼迷了心窍!

    “宜嘉长公主,秦小少爷被宜桢长公主接过去了,现在在御花园。”

    “知道了,带我去吧。”

    宜桢是五姐妹里性子最好的,她母妃是太傅庶女,从小就饱读诗书,在母妃的指点下,宜桢也是文采斐然。先皇对女儿多有包容,向来放任她们玩闹,想学什么便学什么。

    宜庄大气洒脱、她任性狂妄、宜耘嘴硬心软、宜桢知书达理、宜安机灵俏皮。

    每个公主都是不一样的。

    她们多多少少都会点武艺傍身,只是不精通罢了,毕竟学武太过遭罪。

    只有宜桢,半点不会,若要让她扎上一炷香的马步,不如让她待在房中看一整日的书来的自在。

    御花园里修了许多小亭子,夏日蚊虫多,便在四周挂上了白色的纱帐,宫中的绣娘们怕颜色太素净了贵人不喜,便绣上了各色花卉。

    亭子里点了熏蚊虫的香,一缕白烟慢慢的散开。

    宜桢和秦涪疏相对而坐,正在下棋。

    赵阅璋可以看出来,涪儿已经腻了,却不敢开口说,只得一直陪着宜桢下。

    她这皇妹什么都好,就是爱下棋的毛病改不了,偏又是个臭棋篓子。

    “多谢皇妹帮忙照看涪儿,他可有顽劣?”

    宜桢看到她来便笑开了,一双眼仿佛放着光,“皇姐来得正是时候,宜桢有五年没有同皇姐下过棋了。”

    她长得并不是令人惊艳的样貌,反倒是像一杯清茶,你日日喝也不会腻,偶尔没了,还会怀念那股淡淡的茶香。

    明眸皓齿,温婉佳人。

    “我可不想同你下棋,这一下啊今晚怕是连宫门都出不去了。”她笑着打趣,把涪儿抱在怀里,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同宜桢说话。

    时隔五年,两人并没有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