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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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了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院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丫鬟,正在那块菜地里摘菜。那个男子拿了一只小板凳坐在井边浣衣,隐约间,还能听到后院家禽的声音。
“二皇姐留下来用晚膳吧,天色也不早了,明早再走,夜里下山不方便。”
赵仁墨说着,看着院子里浣衣的人问了一句,“辛忌,何时可用膳?”
那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快了。”
赵阅璋看着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和他,如何相识的?他祖籍何处,作何营生,家中可还有亲眷,可有……娶妻?”
赵阅璋虽从未接触过,但也知道的,那些好男风的男子多是家中娶妻了,在外养着男宠,也有将家中状况瞒着的。
就算再气赵仁墨不学好,她也不想看他吃亏。
“我伤了腿后认识的,他是个江湖游医,至于家中亲眷我倒是不清楚。”
“你!”赵阅璋最不爱看的就是他一副什么都不上心的模样,但顾忌院子里的那人,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这般傻,你就算不查查他,也该问清楚,若是受骗了怎么办!”
赵仁墨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也低声的安抚她,“他能骗我什么?”
院子里,辛忌却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看了过来,他笑了笑示意他无事。辛忌是江湖人,自是身怀武艺的,就算再小声他也能听到。
“你这个样子,我也懒得管你了。”赵阅璋泄气了,一直打着哈哈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就说道,“我今天来看你,还是希望你回京,离得近,有个照应总归是好的。”
“二皇姐你刚才还说怕被那位知道了拿我开刀,这就让我回京城啦?”
“你怕什么,有皇姐在,总归不会让你出事。”她瞥了院子里一眼,小声的说道,“我也好好看看,若是有人别有目的的接近你,也帮你除了祸患。”
赵仁墨摇了摇头,“二皇姐歇了这个心思吧,仁墨此生不回京城。”
“你……”
“王爷,用晚膳了。”
小丫鬟脆生生的喊道,打断了赵阅璋的话头。她回过头,看着那个小丫鬟的表情有些不悦,转过头刚想说道说道,就看见赵仁墨笑着应了声好。只能看着他不说话,也不起身。
赵仁墨一看就知她这般是何缘故,故意杵着拐杖艰难的站起来,做出一副痛苦状,只招的赵阅璋连忙起身扶着他。他这才小声的说道,“我知道二皇姐不满,但是弟弟习惯了,也懒得摆一副王爷派头。如今这般,挺好的。”
“我也不说要你苛刻下人,可这浅显的规矩总要懂得吧?哪有主子还在说话就打断的道理,再说了,你还在堂中坐着,她大声招呼了一下就先走了,这……”
“二皇姐,”赵仁墨无奈的打断她,说道,“待会儿一同上桌用膳你可不许这样说,权当是给弟弟一个面子,我知道你为我好,可这般问责我的下人,我可是要和你生了间隙的。”
赵阅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饭桌上倒是没有表现出不满,只是一用完膳就连夜下山了,也不顾他的挽留。
无奈,赵仁墨只得让辛忌在她身后跟着,只把人送到城门口才返了回来。
辛忌一回来就看到他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出神,故意从他身旁走过两次都没惊醒他,便出声喊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赵仁墨回头看他,满脸疲惫的笑着,“我皇姐她肯定会查你的。你可怕?”
“我怕什么,难不成你怀疑我骗了你?不过你皇姐和我想象的差别挺大的。”
“哦?”赵仁墨静静的看着他,像是在好奇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辛忌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一点不客气的开口,“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我原以为,你们赵家的人都跟你似的,狡猾的跟个狐狸似的。你这个皇姐,又暴躁又直白,说实话,不及你万分之一。”
他随意的说着,好像谈论的不是皇家,只是邻居的小姑娘一样。
赵仁墨也不恼,挑了挑眉朝着他笑,笑得无比好看,却是一脸的嘲讽,“那你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我的那一众兄弟姐妹里,就没有一个不聪明的,这个二皇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我年幼时很讨厌她,后来她就成了我唯一交好的人。你说,她聪不聪明?”
他也不等人回答,杵着拐杖回了屋里,临走前对坐在椅子上一脸懵的男子嘲讽道,“你就静静地坐在这想想,无缘无故的,她会走这么陡的山路,就为了看我一眼?今夜别回房了,夜间有雨,留在这收衣裳罢。”
“唉,我……”辛忌正想反驳,就看到赵仁墨转过头指着晾衣绳上的衣裳,他就妥协的点头,又看向天空,纳闷道,“今日不像有雨啊。”
“那你就等着,今夜一定有雨。”
赵阅璋回到府中时,秦涪疏已经睡了,她梳洗以后也歇着了。
门外两个守夜的小丫鬟抬着小凳子坐在门边,手里缠着红线,正在编络子。她们的脚边各放了一个小小的竹篮,竹篮里有一大把红线和几个已经成型的大小络子。
虽然只守前半夜,但是夜太长,倍感无聊也会生出了困倦,所以守夜的小丫鬟们都会找些事做。
守夜的小丫鬟刚轮换,大雨就下了。
毫无征兆的大雨倾盆而下,打落了一地的绿叶红花,一个小土坑片刻之间便变成了小水洼,两个守夜的小丫鬟搓着手臂。
“你们去旁边的屋子里歇着吧,这么大雨,不用守夜了。”
赵阅璋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两个小丫鬟吓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以后连忙应着。
这一场大雨,搅得很多人心中忐忑。大雨洗刷着什么,也带来了什么。
凤仪宫
孟婉清今夜本就睡的不甚安稳,突如其来的大雨惊了她,浑身发冷的醒来,身上止不住的颤抖。
“去!去叫岸月来,快点!”
“奴婢这就去。”
守夜的宫人听见她的声音立马就醒了过来,没有丝毫迷糊,像是一直是清醒的一般。她虽是走着离开的,脚程却极快,打着伞找到了岸月。
岸月得了消息匆忙穿上衣裳就过去了。
孟婉清用被子紧紧的裹着自己,身上的寒意怎么也驱不散,止不住的发抖。她看见岸月进来,连忙说道,“岸月,可是出了何事?本宫这心里,慌得很。”
已经好几天了,她都是这般,睡不安稳,时常惊醒。
太医来过好几次都只说是心病,还是要少烦忧,只开了些安神的方子就走了。
少烦忧,如何能少烦忧,徐斐雪正当宠,不用岸月说她也知道,皇上想必又宿在她那了。她好几夜不能安枕,可皇上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从未如此恐慌,在宫中这么多年,她靠的就是皇上的爱,如今皇上不爱她了。虽然她依旧是皇后,可再也不能是孟婉清。
皇上怕是已经忘了孟婉清。
“娘娘,您怎么了?可是又惊醒了,不怕,奴婢帮您守着,今夜里奴婢守夜,您不用怕,无事的。”岸月低声安抚道,全然不在意自己已经湿透的绣鞋和那还在滴着水的裙摆。
即使打着伞过来,她也湿的彻底。
长发尚未挽起,被打湿了贴在脸上,本是桃红色的宫装成了深深的梅红色。看起来狼狈不堪,但她的表情自然,笑容温暖,言语也十分的轻柔,孟婉清只觉得一阵安心,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睡着后,岸月将湿了的衣裳脱下,只剩下洁白的亵衣,她隔着门吩咐门外的小丫鬟去给她拿身衣裳来,然后就坐在门边等着。
再这样下去不行,皇上已经许久未来凤仪宫了,再让那徐斐雪得意下去,怕是后位都难保。她看着窗外隐隐透进来的光,轻笑一声,后宫本来就是要争个你死我活的,如今这般风平浪静,那多没意思啊。
这大雨下了一整夜,京郊的山上,辛忌本是在竹椅上打着瞌睡,这一下雨就淋了个措手不及,只忙着躲到了屋檐下。看着已经快要干的衣裳又被淋湿,他也懒得再收,就让他淋着吧。
然后施施然的进了屋,他打小就练武,脚步极轻,就连开门的声音都不大。
可还是被发现了。
“出去。”
“我,我就进来拿套干净衣裳换换,不然着了凉谁来照顾你。”
赵仁墨顺手抓着床边的拐杖就扔了过去,“你哪儿还有干净衣裳,我让你守着收衣裳不就是因为你已经没衣裳穿了。还不出去把衣服收了,淋着你明天穿什么。”
辛忌手疾眼快的抓着被扔过来的拐杖,又帮他放回床边,小声念叨,“还收它做什么,反正淋了雨,就让它淋着呗,许是明天雨停了就干了。”
他毫不在意的说道,坐在床边脱着衣裳,穿着亵衣蹲在地上翻箱子,“你还有哪套衣服是我能穿的?我找找。”
赵仁墨又想扔拐杖,可看这么近,就懒得扔了,躺在床上认命的说,“有套玄色仙鹤纹的云锦直襟袍,你穿那件吧。”
他的好衣裳差不多都是辛忌在穿,这家伙是个爱财如命的江湖游医,坑钱容易,要是让他花钱,那就是要了他的命。
这铁公鸡偏偏还对穿着极为重视,死也不肯穿粗布棉麻,无奈,只有他穿粗布棉麻,辛忌穿他的衣裳。
不过好在两人差不多高,不然光是给辛忌买衣裳都能让他掏空大半的家底。
“不要,你不是有件红色的袍子吗?用金线绣了图样的那件,那件绣活好。”
赵仁墨实在忍不住了,又给了他一拐杖,后者不痛不痒的又帮他把拐杖送了回来。
“你也真敢说,那件绣的是龙纹,衣裳的样式是仿的龙袍。”
“哇,那你收着做什么?”
“大家都有,先皇给每一个皇子都做了,宜嘉好像也有一身。只是从来没敢穿过,那东西,放在王府我不放心,就带着过来了。”
辛忌见心心念念的衣裳穿不成,随便扒拉了几下就翻出了那件玄色仙鹤纹的袍子,还不甘心的念叨,“你们爹可真够闲的,那么好的料子做了一套穿不成的衣裳。”
“……”要不是本王不会武功,你可能已经死了个千八百遍了。
“赶紧换了衣裳出去,我明天差人回王府开库房把那些料子拿来,你自己琢磨着做,成不成?”
“成成成,谢王爷赏赐,您好生歇着,小人去给你守夜。”
……本王迟早被你这个江湖骗子掏空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