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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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阅璋回府后就一直待在书房里,午膳没用,晴悦见她神色恹恹的模样也不敢去劝。之后明枝回府,手中拿着一个信封,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说道,“夫人,奴婢回来了。东西已经拿到了……”
她住了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夫人此事办的,确实有些惊世骇俗。
“把东西给晴悦,让她送进宫交给宜桢。明枝你去请个大夫来,去看看那位。虽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可总归是丞相府的长孙,怠慢不得。”
“是。”
她本以为那个潋滟会是个不懂事的,哪曾想到她这般安分。该吃吃该喝喝半点不耽误,也从不哭闹,只老老实实的待在那一处院子里,不曾离开半步。
如此看来,倒也是个聪明人。
只是,她的来历还是要好好查一查。哪个良家女子会做出未出阁就怀孕这等有辱门风的事,若是说没有半点算计,赵阅璋是不信的。
特别是她最近的表现,不像是个拎不清的。
“你去查查那位的身份……顺带,查查一个叫做辛忌的江湖游医。”
她低头看着书,眼睛不曾看站在一旁的小丫鬟,只低声吩咐着。
站在她旁边的,就是那个其貌不扬的小丫鬟,她的一双眼本是没有焦距的,听到赵阅璋的话以后就有了神采。唇角微微勾起,像是一个不成形的笑。
她行了礼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书房里就剩下她一人了。
赵阅璋有些担心,想来安南王应该早就到西南了。可为何暇颖和菡溪半点消息也没有,她确确实实是叮嘱了那人,让她们上京的。
两个姑娘家,可别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明枝带着大夫来到了潋滟的院子,她正坐在院子里绣花,院子里的小丫鬟侍弄花草的侍弄花草,擦洗围栏的擦洗围栏,整个院子里愣是静的吓人。
潋滟穿了身梅红的裙装,衬得整个人越发的白。
不说别的,光说相貌,这个女子是不差的。光是看着她的脸就心生好感,更别提那双眼看向你的时候,只觉心中满是柔情,说的是什么也全都依的。
“姑娘,我家夫人担心您的身体,让奴婢请了大夫。”
明枝说着,带着那位小大夫进了院子。她尚未伺候过有身孕的主子,所以看不出潋滟那个肚子是几个月,只能说道,“府中下人若是愚笨怠慢了,您只管说就是。”
潋滟见来了人连忙起身,客套道,“姑娘客气,潋滟住在这本就是叨扰了,那好麻烦夫人。”
“您不必客气。这位是继春堂钟神医的弟子,云大夫。”
“有劳了。”
那云大夫看着潋滟倒是红了脸,他还是半大的少年郎,自是对这般温婉亲切的女子抱有一份遐想。更何况这潋滟也是个可怜人,想来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
潋滟将他的情绪尽收眼底,在转身时轻轻笑了一下,这般,好像并非绝路。
明枝本想就待在这看着,可小丫鬟过来传了信,说是岷青有事寻她。若是以往,她自是不用理会,更甚于可以让岷青自己来找她。可如今岷青成了管事,掌管着府中大小事务,她自是不可推辞,只能跟潋滟告了罪就离开。
她想着,院子里那么多小丫鬟看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潋滟看她走后就冲着云大夫笑了笑,像是随口问道,“云大夫从医几年了?小女子家父尚在的时候,曾请钟神医看过诊,那时,倒是没见过云大夫。”
云峥轻轻搭在她腕间的手抖了抖,回道,“云某自小便学了些药理的,只是今年年初才进的继春堂,被师父收为弟子。”
他低着头,不敢冒犯这位姑娘。手边摆着一张白纸和笔墨,心中早已把要开的方子想好了,只是那手却不曾离开。
“那……不知云大夫有没有去过丞相府……丞相家的小少爷可还好?”
她小声的说道,一副为难的样子很是动人。看向云峥的眼神,满怀着期待。
云峥本是不该说的,可一时忘情,抬头看了她一眼,赶忙低下头,慌乱间便回了话,“小少爷尚好。不知姑娘打听这……”
“云大夫,潋滟不想瞒着您。徐少爷,是我腹中胎儿的父亲……潋滟知道云大夫是个心肠好的,可否帮潋滟带张字条给徐少爷?”
她双眼含着泪,眼中像是攒着许多星子。
“可以。”云峥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就应了下来。
潋滟笑着递给他一张字条,用袖子掩着,一旁的丫鬟都看不大清楚他们的动作。因为离的远了,想来声音也没听见多少的。潋滟将东西交给了他,就说道,“云大夫放心,潋滟不会害了您的。这张字条无甚稀奇,只是让徐少爷好好养伤罢了。”
云峥点了点头,也没有抻开看就收进了怀中,说道,“云某知道,潋滟姑娘一看就不像是坏人。”他写了一副方子交给她,这才大声了一些说道,“这是一幅安胎的方子,潋滟姑娘每日一次的服用便可,现在让人跟我回医馆拿药吧。”
潋滟扶着肚子站起来,对着一旁正在浇花的小丫鬟说道,“劳烦姑娘帮我去医馆拿药可以吗?有劳了。”
她笑的温婉,更是让云峥觉得她是个好人,想要救她于水火。
丞相府的热闹当时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听说了。他原本也曾想过这徐小少爷忒不是人,凭白祸害了人家姑娘。可如今一看他就明白了,像潋滟姑娘这样的女子,想来是爱极了那个纨绔吧。
不然也不会被困在这将军府里还这么淡然,她定是觉得,那纨绔还会来接她。想着外头的各种传言,云峥有些无奈,为何痴情女子总是遇上薄情郎呢?
他会将纸条交给那纨绔,之后的事,全看他怎么抉择了。是宫中的长公主,还是寄人篱下的心上人,总该有个取舍。
明枝于此事毫不知情,她和岷青被库房的清点事宜绊住了,俩人一个刚刚领了管事之责,一个是可以自由开取库房取东西的大丫鬟。清点一事,除了他们,别人都不适合。
而晴悦将那个信封交到了宜桢长公主的手里,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在门口等着小少爷下学。
宜桢收到那个信封之后,其实隐隐有了一点头绪,待拆开后看见那信笺上的内容后立刻屏退左右。
丫鬟们都离开以后她才展开了信笺,只见三个稍大的字,和离书。
字迹不算好看,只能说是规整,若是以往,她定要数落一番的。可如今看着这一张薄薄的纸,心中只有雀跃和释怀。
她将信笺用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收好,然后藏在博物架上。
一连两日滴水未进也未觉饥饿,如今心中大石移开,只觉浑身无力,饿的难受,只倒在椅子上笑的明朗,“明兰,传膳吧。”
“是,长公主再等会儿,奴婢先去给您盛碗汤,您许久未进食,先喝口汤缓缓。”小丫鬟欢喜的说,从殿外伸了头进来,笑的眉眼弯弯的模样,甚是喜人。
宜桢笑着看她,问道,“时辰是有些早了,你现在去熬汤?”
现在还不到传晚膳的时辰,也只能在素寰宫的小厨房里开火,不过宜桢不挑嘴,随便弄弄也挺快的。
明兰回道,“没呢,奴婢一早就熬着的汤,就等您饿了传膳,您再等会儿,马上就来。”
“嗯。”
她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诗集看着,这诗集的作者并不是有名的文人,诗文质量也参差不齐。这是京中学子的诗文收录,她闲来无事时也会看着逗趣。
不得不说,虽然大部分稍显稚嫩,但是其中也不乏令人惊艳之作。
先帝在位时,重武轻文,所有的文人削尖了脑袋才能博一个出路,反倒是武将吃香些。如今的皇上重文轻武,多有打压武将,提携文官之举,所以文人的捷径倒也多了。如此来,便多了一些浑水摸鱼之辈,只会弹劾这个弹劾那个,你要说他做了何事,有何伟绩,却是不曾的。
并非皇上昏庸,只是皇上也不能免俗,好话还是爱听的,虽然他知晓其中厉害,也不会阻止别人夸他。毕竟谁都想当一个千古名帝,博一个贤名。
而此时,皇上正在徐斐雪的宫里,她被封惠妃以后住在九棠宫。据说这宫里曾住过开国先祖的心上人,虽然大启朝并没有相关的文献记载,但是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九棠宫住的娘娘,一定是皇上最宠爱的那一个。
徐斐雪原本不敢太过放肆的,可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她就知道,或许皇上对自己的容忍能更高一些。
她也付诸了行动,确实,皇上对她的容忍度不低。如今势头大好,只要不是孟婉清幡然醒悟,那这个后位她也是能坐的。只是听说孟婉清最近聪明了不少,想来是有人给她支招了。
不过没关系,蠢货就是蠢货,就算遇到再好的军师也终究会败。
当务之急是要知道皇上对明骄做的蠢事持何种态度,千里之堤,决不可毁于蚁穴。
徐斐雪手执白棋,葱白的指尖宛如美玉,她不像别的娘娘夫人一样染蔻丹,无论什么时候那一双手都干干净净的,泛着粉的指甲很是好看。
于穿着上也更加偏爱淡雅的颜色,从不施粉黛,就宛如一朵纯洁无暇的莲花,在沉了淤泥的池中亭亭而立。
皇上初见她时便觉得好似九天仙女下凡,无忧无虑,无情无欲。
“陛下,妾身斗胆跟您求个情。明骄打小就固执,都是被妾身给宠坏的,他做的不好的地方,陛下您只管说便是,妾身自会教训他。”
皇上挑眉看着她,笑道,“无妨,宜嘉已经给过他教训,想来他也知错了。反倒是爱妃言重了,不过是明骄年幼犯混,朕难道还能治他的罪不成。”
他笑着说道,眼中并无一丝柔情。惠妃入宫两年多,当初那副仙子下凡的气度没了,也失了能让他痴迷的性子。如今还能在后宫中排上名,不过是因为懂事罢了。
不说不该说的话,不做不该做的事。这样的人,说起话来都舒服些。
惠妃听完,也算是放了心,又陪着下了几盘棋。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说,“陛下,该用晚膳了。”
皇上摆了摆手,起身放下衣袍。
“爱妃自己用吧,朕去看看皇后。”
“妾身恭送陛下。”
待人走远后她的大丫鬟才问道,“娘娘,可要奴婢去打听打听?”
“不必了,本宫倒要看看,那孟婉清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她嘲讽道。
她可不信皇上对皇后还能旧情复燃,男人都是这般,得到的多了,就容易丢掉最初的那一个。嫌她老、嫌她丑、嫌她不懂事,这样嫌那样嫌,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心虚罢了。背弃了曾经的誓言,所以找出了一堆的借口。
并非我移情别恋,是你不够好,留不住我。说的多了,就连自己都信了。
男人啊。
徐斐雪突然问道,“宜桢长公主还在跪着?”
“早间宜嘉长公主来了一趟,已经没有回去了。”
“明骄那个傻子,他也不想想,长公主是外面那些庸脂俗粉可比拟的吗?先不说宜桢本就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就算她什么也不会,是个刁蛮的 ,也好过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风尘女子。”徐斐雪咬牙说道,一脸的怒容。不过片刻间便熄了怒火,叹了口气,“唉,也怪本宫,宠坏了他。”
长公主啊,她求了多久才求来的指婚。
宜桢为人聪颖,不争不抢,这样一个身份高贵又性子好的女子,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可明骄就是犟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他若有脑子就该好好想想,自己在宫中谋略多年才能当个主子。那宜桢自小就在宫中,虽说不受宠,可总归比普通的世家女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