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字数:6513 加入书签
陶文其回到府中后便开始练功,直到小丫鬟跑来说他衣裳里夹着一张红纸,浣衣的时候沾了水把衣裳染脏了。
他有些发愣,自己的衣裳何时夹了红纸。
突然想起自己从将军府夹带出来的那个红色小人的剪纸,他放下剑就跑过去看。
颜色褪了大半,那张纸也显得皱巴巴的,他接过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吓人,小丫鬟们低着头不敢出声。
陶文其也没发作,捏着那张红纸就回了房。
他点了烛火,小心翼翼的把皱巴巴的纸烤干,然后收在盒子里。当看见这张纸的时候,他有一种冲动,想要立刻去将军府,让那人给自己剪一个。可是府里的小丫鬟都说这是给小辈的,他可不能当小辈。
小厮在门外问道,“王爷,宫中设了宴,可要去。”
“不去。”
他和这群京官向来无话可说,坐在一块反倒是折磨。他突然想起今日是重阳,便吩咐道,“你备些礼,送去望北将军府。”
“可是王爷,重阳没有送礼的……”
“让你去你就去。”
“是。”
他这次回西南,除了处理一些紧急事务以外,还从符诸那里得到了消息,说是南疆圣女曾两次出入朝月国。他本不想这么快又进京的,想着留着时间给自己和赵阅璋都好好想想。可此事紧急,若是南疆真的和朝月国合谋,那对大启的威胁难以想象。
他守在西南,所以知道南疆人的厉害。
他们多擅长蛊毒之术,还会驱使毒虫。于两军对战来说,很是麻烦。
南疆和大启向来是互不打扰,如今,这个平衡的局势是要被打破吗?
可皇上对此事好像并不在意,只说让他放心,南疆不会与大启为敌。
但陶文其就是不放心,若是和南疆开战,受苦受难的,只会是他西南的百姓。京城离西南太远了,皇上甚至都没有见过南疆人。他不知陶文其的担忧,是因为他没见过南疆蛊毒的厉害。
四年前,南疆一个死囚逃出,在西南的一个小村子里躲避追杀。那村子里的人淳朴,就收留了他。可一月后,那个死囚就死了,村民把他的尸体埋在山中,没过多久整个村子都染上了怪病。
那一次,是他亲自带兵去的。无数的大夫都治不了那怪病,后来他听从符诸的建议,找了一个江湖游医,才知道,那是蛊。
他们掘了那死囚的坟,哪还有什么尸体,只剩下几根白骨和一堆纠缠在一起的细长白虫。
自那以后,陶文其便立誓,不让南疆人踏入大启一步。
可符诸他们收到了神秘人的传信,说是有南疆人偷偷潜入了大启,进入了京城。他此番进京,最重要的是找出那个南疆人。
至于此事,他还未禀明皇上,因为此事真假暂且不知,皇上信了,会治他的罪,皇上不信,会猜忌他。两边都不讨好,还不如自己先找出来再作打算。
“王爷。”他的侍卫敲了敲门,低声说道,“属下刚从京郊回来,看见了一群少年,他们身后跟着许多黑衣人。那黑衣人人数众多,属下恐不敌,便先回来禀明王爷再行事。”
陶文其站起身,随意的答道,“通知京中的人马,这事不该我们管。”
“可是会不会来不及,几位皇子也在其中。”
“那望北将军府的小少爷在吗?一头的发茬子,个子不高。”
“在的。”
“让人去通知京中的人,我们先过去。”
陶文其带着几个侍卫策马出了城,太子他们登山的地方不远,山路也不陡,这样的地形,一群人想要藏身很难,那些黑衣人分成了好几拨,不远不近的跟着那群少年。他们带的侍卫不多,和黑衣人的数量比起来更是不够看。
陶文其远远的看着那两拨人,问自己的侍卫,“你说大白天的,他们套身黑衣作甚?这样不是更明显吗?”
夜行衣是夜里穿的,大白天的穿夜行衣,是生怕别人看不到嘛。
那侍卫有些尴尬,显然也没想到王爷会问出这么个问题,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可能是怕穿别的衣裳暴露什么吧……”
“穿普通的衣裳就可以啊,刺杀穿普通的衣裳,逃跑的时候混进人群中不更方便?也不知这是谁家养的傻子杀手。”
他手上拿着个馍馍,一边吃一边说着话。馍馍太干了,又没有水就着吃,说话的时候碎屑还会喷出来。
他把喷到马背上的碎屑拍干净,又把落在袖子上的小块儿馍馍捡起来塞进嘴里。
侍卫看他噎得不行,就取下了腰间的水囊递给他。
陶文其接过水囊抬头就往嘴里灌,喝了水终于好些了,刚想和侍卫道一声谢,就看到那群黑衣人已经在慢慢的靠近了。他们分布在四个方向,若是聚拢,就会将那一群少年全部包围。
他也顾不上多说,把水囊扔给了侍卫,一夹马腹,就冲着那群人跑了过去,侍卫连忙跟上他。
京中的人手还没来,他们如今只有五个人,对付这么多杀手,还是有些吃力。可王爷都上了,他们不可能就在边儿上看着。
人群中,三皇子拽着秦涪疏的袖子走到了最里面,他突然听见了很多人的气息,暗地里藏着的,不可能是什么英雄。
想来,这会是一场恶战。
一息之间,他们就被黑衣人团团围住。挡在一众少爷身前的,是宫里的侍卫,还有随行的小厮。
阿尤依旧藏身在树林里没有露面,她看见远处策马而来的几人,只觉有些眼熟,那个最前面的,好像是来过府里。不知宫里的侍卫功夫如何,现在人多眼杂,她还是不要轻易现身的好。
陶文其并未多言,手执长戟杀入人群。
他身穿墨蓝的锦袍,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可手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招一式,大开大合。他嘴角还带着笑,目光和秦涪疏相对的时候笑得更欢,恨不得露出一口白牙,大喊一声,“孩子莫怕,我来救你了。”
可那小孩撇过了头不看他,显然是记得他的。
那些黑衣人开始还游刃有余,越僵持破绽就越多,陶文其也由此看出,这群人并非杀手,也不是死士。要么就是谁家中的侍卫,要么就是兵痞子。
他们功夫并不精湛,胜在打法杂乱无章,一招一式,毫无套路可言。这样子,像极了军中的兵痞子,不好好练武,也就会一些保命杀人的招式,其他的全都是花架子。
虽说功夫一般,可胜在人多,陶文其与他们僵持许久,两方对战,哪一方都未有退缩之意。直到京中的大人带着人马来,这群人才急忙撤退。
“王爷,追不追?”
“给本王追,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残害皇嗣!”
陶文其刚想追就被绊住了,那个带着人马赶来的大人缠着他问了许多问题,等他脱身以后,人早就跑了个没影。
但他还是沿着那群人逃跑的路线追了一阵,想看看中途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王爷,您过来看看。”
一片比较密的树林里,黑衣人行动的痕迹到这里就停止了。他的侍卫站在前面的一个土坑旁喊他。
“何事?”
他下马走过去,只见那土坑里满满都是黑衣人的尸体。
陶文其这才犯了难,问道,“可有看见是何人做的?”
“没有,我们来的时候只见一个影子,尚未看清是高是矮。”
每一具尸体都是一击致命,伤口多在心口、喉管和眉心。这是一个很熟练的杀手,大部分的尸体都被割下了头,没有割头的,眉心和心口都被捅了刀。
刀口的痕迹有点宽,不是普通匕首的宽度,每一个伤口都没有捅穿,不是长剑。要么是短剑,要么是特制的匕首,可一个熟练的杀手不可能会去用特制的匕首,那样太容易暴露,所以只能是短剑。
短剑的长度也不差,为什么捅不穿,很可能这个杀手力气不大,捅穿了以后拔回来会有些费劲,又不能像在喉管处一样,借力一划,将头割下,所以穿了会限制他的动作。会用最精准的力度杀人,这又一次证明,这是个很熟练的杀手,甚至是经过了很苛刻的训练。
“王爷,杀人的,会不会是黑衣人的同伙?杀人灭口的。”
陶文其摇了摇头,“还不清楚,不过不像。要是这个人是他们的同伙,那他早就对我们出手了,不会等到他们撤退以后才杀人。而且,这次的目的是冲着那群少爷来的,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刺杀会很简单,不用大张旗鼓的出这么多人。”
就是不知道这么一个人会是谁的手下,为谁办事,目的又是什么。
他也没工夫多想,匆忙赶回去,笑得一脸和善的想要送秦涪疏回府。
秦涪疏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躲闪,闷闷的出声道,“不了,我会和三表哥先回宫里。不过……今天的事,多亏了安南王。”
“无妨无妨,小少爷托人给夫人报个平安,省的她担心。”
“不必,母亲在景王府赴宴,此时去说她才更担心。王爷早些回府过重阳吧,涪儿要走了。”他看向陶文其的眼神很复杂。
原本在他的眼里,这个人就是不怀好意想要抢走母亲的人,可今天他救了自己,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如此这般,再对他摆脸色便是忘恩负义,可要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又实在是膈应。
陶文其倒是没有注意他的纠结,只笑着将人送走了。
侍卫们只觉得王爷一副大尾巴狼的样子,也不知这小少爷是哪里入了王爷的眼。
与此同时,一处偏僻的院子里,一个女子正坐在屋里绣着花,她的身前跪着两个黑衣人,正在战战兢兢的汇报着什么。
“蠢货!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握住,我要你们有何用!”
她狠狠的说道,一张脸狰狞可怖,“如果坏了王的计划,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得死!”
那两个黑衣人头贴到了地上,背上已经被汗湿,过分的恐惧让他们不敢说有人被活捉的事,只求这个女人快点放过他们。
“咚咚咚。”
那扇雕花的门被敲响,镂空的图案中央可以看见那个小丫鬟的脸,她说道,“夫人,该用膳了。”
女子情急之下一脚踹在黑衣人身上,低声道,“快滚。”
“是。”
两个黑衣人这才如释重负的滚了。
女子吸了吸气,笑的纯真的说道,“进来吧。”
阿尤拎着一个黑衣人回到了府中,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行踪。府中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置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她就先把人吊在一口枯井中。那枯井在一处没人住的院子里,已经枯了好些年了。
只是不知道那黑衣人能不能撑到赵阅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