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字数:5764   加入书签

A+A-
御宅书屋备用网站

    后来,宜桢没有去庙里,她搬到了另一处宫殿。宜安也没有再闹,两人像是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共识。

    赵阅璋听熹贵妃说,韩大人去问了宜桢几句话,她就开始追问死的人是不是徐明骄。韩大人答不出来,徐丞相答不出来,皇上也答不出来,他们一开始拿来应付宜桢的话,如今成了一块堵在胸口的石头,上不来下不去,憋得慌。

    之后是如何处理的,赵阅璋并不想过多的过问。正如当日宜桢所说,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有牵扯了。

    可那熹贵妃不知怎么的,总是和她说上一些。

    她说徐丞相为了咬死不承认这是徐明骄,便叫人将尸身扔到乱葬岗,他刚让人把三具尸身扔过去,就被一群野狗分食。徐夫人气的大病,卧床好几天不见起色。

    赵阅璋可不相信有那么一群野狗专门等着,所以啊,说起来狠,还是宜桢狠。

    这女人若是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在那之后,大太监福禄自刎房中,写下一封认罪书,阐述自己的罪行,此事牵连之广,宫中叫得出名字的太监被砍了大半。这便算是给徐丞相一个交代了,不知道丞相和惠妃可满意,但不管满不满意,这个哑巴亏他们只能吃了。

    太监之乱最终得益的是皇上的亲卫,更多的权利到了他们手中。自由出入后宫,先斩后奏,皇上渐渐的用自己的亲卫取代了太监的权利,除了宫中伺候主子的活,太监手中再无实权。

    这么一来,也不知是好是坏。

    宜桢搬到安延宫后甚少外出,好像真的是在静养。

    就算赵阅璋不想管她也知道,宜桢既然走了这样的一条路,就不会老老实实的。

    她就像是一朵花在遭受暴雨后陷入泥里,抛弃了往日的光鲜,也不甘做春泥,就算被葬在泥里也要反抗,或许不是反抗,只是再无顾忌的搅着浑水,只想着将那些开得正艳的花一同拽入泥里,大家一起忍受不堪,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宜桢看着窗外,低声问了一句,“方大人过来了吗?”

    福禄也不知得罪了谁,这次成了替罪羊,这对她来说是意外之喜。更喜的,是方禧坐上了福禄的位置。

    小丫鬟摇摇头,小声说道:“没有,也没托人过来送消息。”这小丫鬟是刚分过来的,许是想要在主子面前露个脸,便问道:“主子,可要奴婢去问一句?”

    宜桢摆了摆手,指上的指套扎在了小丫鬟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印,她像是没看见,或是全然不在意,悠悠的开口,“去问什么?你下去吧。”

    有什么好问的,她对方禧可没有几分真情意,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方禧对她有情,她便给他想要的,然后从他那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她需要的只是确定方禧还能为她所用,别的,她懒得去管。

    不过是虚情假意的说几句话罢了,或是垂眸轻笑,或是两颊微红,不过是些女子动情的小姿态,她宜桢再是没用也是会的。

    宜安以为自己是被胁迫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不是一步步的引诱,方禧不可能走上这么一条死路。她一个深宫女子自然没有多大的本事,她最大的本事,就是一步步的蛊惑,让方禧去完成她的目的。还偏要做出一副痛心的模样,让方禧把一切罪责都背上,跟自己半分关系都没有。

    女人最是厉害,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是爱你还是不爱你。

    那些隐晦的情话,是十八层地狱来的魔爪,拖着你坠入地狱,永不得超生。

    她曾跟宜嘉说自己没用,其实是说谎了。

    宜桢从不觉得自己没用,就算被逼嫁给徐明骄的时候,她权衡再三还是选择退让,只是为了到徐府好过些。可既然徐家人不给她脸面,那她也没必要继续装腔作势,假仁义的人,活得太累。

    她自命不凡,总觉得宜嘉是傻的,是的,宜嘉是傻的。

    她若是不傻就该乖乖嫁给安南王,随着那人去了西南,从此天高皇帝远,岂不快哉。就是因为她傻,才会留在京城,为了那不存在的大义,将大启抗在肩上。

    无论是雀雁令还是妖女,宜嘉都把那当成自己的责任,可是旁的人真的不知道吗?

    她知道、宜安知道、景王知道、祝王知道、禹王知道,可所有人都知道,那两样东西碰不得,一个不小心就万劫不复。可她宜嘉就是不懂,死死地守着,为了赵氏一族,为了大启。

    皇宫中没有永远的秘密,有的只是故作不知的人。大家装作一副无知的样子,把所有的重担推开。

    什么时候有人想要去担那担子了,就是他的心不老实的时候了。

    宜桢一双芊芊玉手染着鲜红的指甲,纯金的指套上璀璨的宝石,她不再轻描淡抹,反而红唇撩人。头面是黄金镶着各色宝石,好像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别人,曾经那个不争不抢的宜桢再也回不来了,现在的宜桢,到手的就不会放过。

    她手上染着鲜血,命中带着罪孽,可是没人看的见。

    皇宫的天是黑的,没有人会闲着无事去盯着另一个人。

    徐明骄已经死了。

    下一个是谁呢?惠妃娘娘吧,毕竟姐弟情深。

    宜桢舔着鲜红的指甲,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铜镜中的人看不清面庞,却可以看见那眼中藏不住的恶意和仇恨。

    毁掉一个女人有多简单,她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样子的。要是还让徐家人在大启如鱼得水,那她就是白白受了这一遭!

    熹华宫内

    熹贵妃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细细的擦着手。

    “娘娘,皇上叫人来传话,说是今夜就不过来了,让您早些歇息。”她说罢接过熹贵妃手中的帕子,试探道:“可要叫霍大人过来?”

    岸月看着她,表情说不上好看,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叫他过来作甚?你要是再多嘴,就搬去风铃宫住吧,本宫该做什么可不要你来教。”

    丫鬟惶恐的跪下连连磕头。

    岸月无心理她,最近皇上不对劲,今天更是直接叫人过来和她说不来了。像是设了一个圈套,等着她往里跳呢。

    她瞥了一眼小丫鬟,嘴角挂着冷笑。

    徐斐雪忍不住了,徐丞相给皇上施压,皇上在她宫里发了火。她迫切的想要夺回皇上的宠爱,或者说转移皇上的注意力,这时候如果自己出事,那徐斐雪就能暂时松一口气,也不怕皇上发现端倪。

    徐斐雪是最怕被皇上注意到的人,不管是那个死去的孩子,还是她宫中来往的野男人。

    既然这次主动惹事的是她,那就别怪自己心狠了。

    岸月只觉得这徐小姐太蠢,以往还好,够冷静够心狠,可一遇到事就心急,迫不及待的露出爪子。

    她想抓自己的错处太过简单了,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把主意打到霍令身上,她千防万防的防着皇上看见霍令,要是被徐斐雪打乱了计划,她一定要那女人求死不能。

    再者说,她想揪住自己秽乱宫闱私通太监的错处,也不想想真的出事了,皇上为了面子是否还会留她一命。

    后宫中的几位暗暗交锋,谁都想从中获利。就连皇后,也暗暗布局,只等猎物钻进网里。

    宜桢盯着惠妃、惠妃盯着熹贵妃、熹贵妃盯着惠妃、皇后盯着熹贵妃,谁又敢说暗中没有人盯着皇后。

    而祝王府中,赵仁墨却是不好了,他至今没找到下毒之人,病情越发危机,就连起身也是十分困难。

    整日整日的躺在床上,赵仁墨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软了。他叫人把自己抬到椅子上,放在院子里晒太阳。

    院子里种着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的,金色的阳光自绿叶间偷跑进来,像是要一睹祝王尊容。

    他如今可算不上好看,深陷的两颊,乌青的眼眶,白的透明的肤色和苍白的唇。这样的一个人,谁也不会相信他年轻时曾是各种聚会的宠儿,那时候举办聚会的公子哥都知道,只要请来了九皇子赵仁墨,那些对他们冷脸相对,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们也会上赶着求上一张帖子。

    九皇子之容貌,冠绝京城。

    当时赵仁墨有个诨名,叫做大启国色。

    死期逼近,这位大启国色心心念念的,竟是再看辛忌一眼。

    他悔了,想叫辛忌知道,赶他走并非自己的本意,只是为了他好。可他如今这幅样子,说句话都费力,又该去哪里找辛忌?赵仁墨总是吊着一口气,他要给辛忌留点东西,能叫那人时刻想着他,该留点什么成了他每天思考的事情。

    同月,赵阅璋没有收到那江湖人的传信。

    他们失去了联系,秦涪疏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她派了许多人去找,都没有找到秦涪疏,甚至连他们的行踪都打探不到。赵阅璋心中慌乱,不禁想起了曾经做过的那个梦,涪儿置身大火中,让自己救他。

    阿尤也被派出去找秦涪疏的下落了,赵阅璋身边如今只剩暇颖和菡溪。

    府中的下人近日里行事颇为小心,任谁都能看出来主子心情不好,所以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赵阅璋急的嘴里长了两个泡,火燎燎的疼的厉害,吃东西也不爽利,瘦了一大圈。

    “主子,禹王府出事了。”暇颖自外间匆匆走来,凑在赵阅璋耳边说道:“府中侧妃无故失踪,禹王派人在找,不过十分隐秘。”

    赵阅璋一愣,这太巧了。

    她让阿尤盯着禹王府,这么久了都没出事,刚把阿尤派出去府中侧妃就不见了。这事太巧,巧到赵阅璋不相信这是一个巧合。她吩咐暇颖注意着那边的动向,也多打听打听,看看百姓是怎么传的。

    很多时候市井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就宜桢一事来说,坊间传言便对了大半,这事确实和宜桢有关联。

    他们这些人想得太多,所以会被人迷惑,可百姓不会,他们想到什么说什么,也许就有那么一个人,猜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