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韩哥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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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切的说应该是精神控制, 这种控制是无形的, 被控制者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是被控制了。”吴尽说,“还有一点咱得先搞清楚,刘大姐的目的是什么,不管为钱还是为啥, 总要有个迫切的目的才能促使她干这样的事。”

    “为钱可以排除了,这村里的人压根就不需要钱。”崔恕问白静,“姐, 你房东家的孩子有什么异常么?”

    “异常?”白静想想,摇摇头, “没什么异常啊,三个小女娃都挺健康的,年龄各差着一岁,一年抱一个,就是两口子感情不算好,男的对女的吆五喝六的,女的没什么地位, 挺着大肚子还家里家外的干活,昨晚上她跟我哭了一阵,感觉她想说什么不敢说,就一直说自己命苦。”

    孙璞听完了大腿一拍,“我想到了!她会不会是被拐卖者!村里经常有人花钱买媳妇的, 我看这家就很像啊, 这女的明显就是个使唤丫头加生育机器啊!”

    何天小同志对这种事万般不理解, “为什么要买媳妇呢?”

    “因为娶不上呗!”孙璞跟他解释,“在很多地方这都是见怪不怪的事,穷、说不上女人,但是又必须要找个女人,那就只能通过各种渠道买,买一个可比娶一个便宜多了!”

    何天震惊到世界观都颠覆了。

    “白姐的房东是有这个可能的,但我觉得还不够。”崔恕开口,“节目组不会给这么简单的任务。”

    “我同意崔哥的想法。”吴尽说,“首先我们得分清真假,这村里的所有npc,有可能都在塑造一个被拐卖者的形象,咱最后分析出来,说不定哪个都是,可却并不能确定哪个是真的。”

    “这会不会太难了?”白静皱眉,“真真假假全靠演技,这怎么区分?大影帝,你是专业的,你能分清楚吗?”

    韩樾摇头,“没法分辨,我怀疑这村里的人都是本色出演,不管故事是不是节目组编的,但人物形象肯定是真的。”

    “我觉得韩哥说得有道理!”何天激动道,“别人家我不知道,反正我家房东的伤不像是化妆出来的效果,所以我才特别害怕,但凡我知道那是假的,也不可能这么忌惮。”

    “对,我家房东的傻儿子也不像是演出来的。”吴尽说。

    孙璞:“这还怎么玩!”

    一开始大家的思路是除了那位真正被拐卖者,其余的npc都是节目组安排的演员,演员再厉害也有演不到位的地方,相处时间久了不难分辨,可如果所有的npc都是本色形象出演,那就不太好排除了。

    “慢慢玩。”崔恕吃完了草莓,打算再去洗一盘,“咱这两天的任务是各自回去多接触房东,尽可能多的了解他们情况,尤其是何天家的,你要了解一下那个去世孩子的情况。本色出演不怕,他们肯定不全是被拐卖过的人,所以他们现在的故事里一定有节目组编纂的成分,故事细节经不起推敲的。”

    大家都如醍醐灌顶,瞬间就想通了这里头的关键。

    “另外,我想夜里偷偷在村子里转转,想查查看这个村为什么越来越荒,你们谁想一起都可以来,不过不要勉强,以不被发现为前提。”

    说完就感觉到有一道颇为暧昧的视线朝他抛了过来,崔恕都懒得看他,这里头就数他最没有人身自由,还想晚上凑热闹?会爬窗么您?

    “可是崔,晚上应该是不允许出家门的吧,咱出去了不会有问题吗?”白静面露担忧,“而且我感觉这村子鬼里鬼气的,我听我那女房东说,她有几次晚上想离家出走,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走不出去,你们说这是不是鬼打墙?”

    “鬼打墙我遇上过!”头号无神论者孙璞拍大腿说,“他娘的那真是邪门,明明是走过的路就是走不出去,我差点就真信了这世上有鬼了!”

    崔恕下意识看向韩樾,这种时候特别需要一个高智商权威人士来几句铿锵有力的醒世箴言,敲醒这帮居然相信鬼打墙的傻瓜队友,他相信如此艰巨的任务非他哥莫属!

    然而他哥……居然点头?

    “我听去喂猪的两个‘同窗’也说过,他们有一次逃走的时候也遇上了鬼打墙,所以没逃成功,回来被关了好几天。”

    崔恕:“……”

    同窗是什么鬼?

    “就是跟我一起住在阁楼的,被监管起来的‘同窗’。”

    队友们:“……”

    “韩哥你被监管了?”吴尽没能理解,“所以你家房东是干啥的?”

    韩樾很平静的说:“我是被拐骗来的。”

    队友们:“……”

    是不是快世界末日了?天下第一大忽悠还能被拐骗??

    “小韩?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韩吗?”孙璞伸出大胖手在他面前比划。

    正说着的,刘辉小朋友忽然“从天而降”,指着韩樾说:“哎!那谁!放风时间结束了,你跟我回去!”

    队友们:“……”

    韩樾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很听话地点点头,“知道了老大。”

    队友们:“???”

    崔恕:“哥,你要被下药了就跟我眨眨眼。”

    然而他哥根本不看他。

    “……”

    全体队友数脸懵逼,眼睁睁看着韩樾像个傻子似的被小孩带走。

    “韩哥这什么情况?”白静无比惊讶,“他家房东居然是人贩子?那他会不会有啥危险?”

    “重点是……我觉得韩哥的状态很不一样,他这是演戏还是真被控制了?”吴尽诧异。

    崔恕皱眉看着韩樾的背影,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人,他记得有这么个人,可这人的样子却已经模糊在了久远的记忆中,只剩下了一个大致轮廓,而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个轮廓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跟韩樾的背影重叠起来,魔怔了一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中午大家各自回家吃饭,吃过饭午休一小时,然后就是下午“静坐”时间。

    崔恕大致知道了村里人的生活流程,上午是劳作时间,解决全村的生存问题,下午是精神洗脑的时间,解决全村人的精神寄托问题,然后休息吃饭,最后是夜息时间。一天的时间几乎都在“规划”中度过,除了休息吃饭,几乎没有个人可以操控的时间,哪怕休息时间也要规定活动范围。

    这种封闭式管理方式很利于洗脑,是从物质跟精神等各方面着手,斩断大家跟外界的联系,久而久之,他们的世界观就只是“吉祥村”的世界观,刘大姐就是他们精神世界里的“最高统治者”,那尊奇奇怪怪的神就是他们的信仰。

    一个有生活,有精神寄托,还有“爱”的地方,那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即便这“世界”很变态。

    时间一到,所有人陆续进入静坐室,因为封村,所以今天几乎全员到齐,只除了病到起不来的,傻到听不懂人话的,还有哭哭啼啼的小娃。

    崔恕身为刘大姐的头号“助理”,可以坐在最前排,并且可以趁机观察每个人。

    来得最早的是孙哥家老两口,老人家最有时间观念,走得慢所以走得早,来得也早,这俩人确如孙哥说的那样满脸憔悴,但并不颓废,尤其是进入到这里之后,深情甚至可以形容为愉悦。

    冯老太太一进门就拉着刘大姐的手,激动地说:“我昨晚上梦见我家儿了,他跟我说他挺好的,经常能看见我家老头拉牛车去山上,还说不用我们担心他,你不知道啊他刘姐,我这一天啊喘气都顺了不少,胸口也不堵了,中午还吃了一碗饭!”

    “那真是挺好的!”刘大姐化身知心大姐,握住老太太的手一番宽慰,“如果咱没有把他留住,他哪里能随时来见你们,我早就说了,他就在你们周围呢,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能时时陪伴着你们,现在家里还来了个能代替他做事的大兄弟,这不跟他在的时候一样吗,多圆满啊!”

    “你说得对,说得太对了,才来那孩子真挺不错的……他大姐啊,要没有你啊,我们老两口早就活不了了……”

    “哪里是我啊,是你们的虔诚感动了吉祥神,他保佑你们,保佑咱村呢!”

    崔恕忽然眉头一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们的话哪里不对劲,只是还没等琢磨明白的,后面就陆续来了其他人,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不得不继续观察。

    随后来的是超生队两口子跟傻儿子两口子,孕妇是赵琦家的,都叫他老琦媳妇,她一来就先跪在吉祥神面前叩拜,听她嘴里念叨着保佑生儿子什么的。张保家两口子则跟刘大姐报喜,说是他家傻儿子今天开口叫了声娘,全赖刘大姐给的药管用,报完了喜也去神相前拜了三拜。

    一个两个都像是来汇报工作的,围着刘大姐各种感恩戴德,感谢她给予精神鼓励,感谢她无私奉献,并表示不需要“工资”,还争着抢着倒贴。

    崔恕听得都快犯神经病了。

    最后来的两家分别是生怪病的齐全家还有人贩子刘泉,这两家大概没什么“工作战报”,只是默默找地方坐下。

    崔恕看见刘泉的时候眼皮没来由开始跳,这人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他长得除了怪点倒也没什么奇特之处,浓眉耷拉眼,趴鼻厚嘴唇,骨头撑着两个大腮帮子,嘴巴还格外突出,面相上稍微有些窝囊气,搁哪都不是个值得关注的人。可他眉目间的戾气却很重,看人的时候会斜眼,眼白暗黄,看谁都带着那么点“不怀好意”,就是那种一般人见了会绕道走的人。

    但是这些还不足以让崔恕心生戒备,刘泉身上那种可以罔顾一切的变态气息才最让他恐惧,久违了的恐惧。

    还有,韩樾没来。

    崔恕的心跳开始不安起来,比起面对一个变态,他更怕他哥被变态控制了。

    “大伙儿都坐好,咱今天照例先为故去的人祈福。”刘大姐去香炉里点了几根香,然后跟大家一样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

    崔恕装模作样闭了会儿眼,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他怀疑这香应该是有助眠成分。

    在大家静坐的时候燃这种香,能让人陷入一种要睡不睡的迷糊状态,精神放松又没防备的时候,最好忽悠。这时候给他们灌输一些什么希望论美好论,就跟白日做梦一样,完了这梦还不白梦,因为有“靠谱”的刘大姐和更加“靠谱”的吉祥神帮他们实现。

    崔恕睁开一只眼看看队友们,何天跟白姐两人老老实实闭着眼,何天好像还开始打瞌睡了,大叔跟小眼镜却在偷偷睁眼开小差。

    孙璞因为肚子大腿盘不起来,本身又不信这个,闻着香味就浑身不舒服,所以根本坐不住,他见崔恕睁开眼,立刻朝他挤眉弄眼,问他能不能出去。

    崔恕比他更想出去,这种无聊的“静坐”简直能要人命,他得想个办法扰乱一下。

    而就在此时,坐在最后排的刘泉却忽然睁开了眼,崔恕忙眯起眼来偷偷观察他。

    他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就像烟瘾犯了。

    昨天晚上崔恕去他家趴窗户的时候看见过,这人烟瘾挺大,脾气还很不好,在家抽烟喝酒训儿子,包括他现在也是一身酒气,可见他一天几乎都是醉的状态。

    说他能静下心来求神拜佛,崔恕肯定不信,他这种人百无禁忌,没心没肺,不会像其他村民那样需要精神寄托——所以他为什么会被刘大姐“控制”?还是说他俩之间存在什么交易?

    就在他琢磨刘泉的时候,离他不远的小眼镜忽然“哎呦”了一声,他一哎呦,大叔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大叫:“眼镜眼镜你咋的了是不是阑尾炎犯了?”

    崔恕:“……”

    要不是了解了几个队友说话的语气,他真以为眼镜阑尾炎了,演得跟真的一样。

    “刘大姐你能帮我兄弟看看不?”崔恕也趁机站起来去扶吴尽,“我要不先扶他去小药房?”

    刘大姐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吵到其他人。崔恕便跟大叔扶着吴尽去了隔壁小房间。

    “崔哥崔哥!”吴尽睁开眼焦急问,“快快,我忘了阑尾炎在哪边了!”

    他这么一问,崔恕也忘了,“随便哪边吧,反正你得什么病刘大姐说了算。”

    吴尽:“……”

    孙璞说:“崔,待会儿要是留人照顾眼镜就留我吧,我他娘打死都不想回去遭罪了!”

    崔恕倒是想见识一下刘大姐怎么治病,村里人都把她说得神乎其神的,怎么也得有两下吧,“说不定人家药到病除呢?”

    “啥玩意药能除了阑尾炎啊?”

    吴尽说:“哥,我这是装慢性的,急性的肯定要割啊,我可不想动刀。”

    孙璞:“哦,慢性啊,能一天发作一次不?”

    崔恕嘴角一抽,现在才知道有一个高智商啥都能搞定关键时候还挺默契的队友是多么重要。

    他忽然很“怀念”他哥。

    “这位小兄弟是肠胃不大好。”刘大姐过来给吴尽把脉,很快给他定了病。

    吴尽:“……”

    神奇的是,她诊得也不错,吴尽确实肠胃不好。

    “你这么瘦弱,多半是幼儿时期损了胃气,这会儿是疼吗?”

    她猜这么对,吴尽都忍不住把她当个大夫看了,不过到底不敢拿小命开玩笑,只说有些难受,可能是中午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

    刘大姐便给他一个热水袋,还煮了一碗据说是养胃热茶,让他在小床上躺一会。

    “没别的事你俩就去那屋继续静坐吧,让他歇一会就好了。”

    孙璞想垂死挣扎一下,“大姐,我得留下来照顾下我兄弟啊,他在这我不放心,万一要拉屎撒尿的是吧……我还能帮上忙。”

    刘大姐无语地点点头,“那崔兄弟你回去吧。”

    崔恕本来想看看刘大姐的药,结果吴尽症状太轻,根本没开药,他就琢磨着哪天他自己病一回,把刘大姐的药给套出来。

    他要出去的时候,正遇上了要进门的刘泉,对方看起来挺不耐烦,遇见人连个眼皮子都不抬。

    “给我两颗药!”他开口便吆喝。

    刘大姐问:“是不是气管又不舒服了,让你少抽烟喝酒你不听,哮喘病犯了遭罪的可是你自己。”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刘泉显然是没打算遵医嘱,只伸手拿药。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刘大姐拿药的时候,崔恕故意走得慢吞吞,想看看她是从哪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