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探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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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天公不作美, 居然下起了雨。

    不过,雨声可以掩盖开窗声,崔恕今天出去的时间比昨天早,隔壁刘大姐却没听见。

    雨下得不小,雨点子霹雳吧啦地砸在身上,崔恕却不在意, 就这么淋雨而行。路过刘泉家的时候他犹豫了片刻,不过最终没进去, 他想先去村里转转再说。

    意外的是, 队友们居然都出来了。

    白天的时候大家约好了在吴尽家大树底下碰面,因为他家最靠近村口, 而大部分的空房子都集中在村口, 所以比较方便。

    但崔恕没指望队友们能出来,尤其还下雨,还以为今天晚上就他一个人了呢, 居然一个不少,只除了韩樾。

    “韩哥还没能出来吗?”白静问,“今天下午他也没来,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何天也说:“是啊, 连我都能出来,韩哥不可能出不来吧,他到底是怎么被监管的?”

    崔恕捏捏鼻子说:“没事, 他家的房子不好出来, 不来也正常, 大家先找线索,找完了快点回去,免得被发现了。”

    韩樾不在,崔老二理所当然的晋升成了老大,大家都听他的,于是没再多问。

    雨点子越来越大,砸得四周只剩下了噼啪声,整个村子半笼罩在雨雾中,没有朦胧的美感,只有未知的诡异。

    崔恕心里忽然有些空,因为队伍里少了那么一个可以让他安心的存在。

    “雨这么大,更看不见路了。”吴尽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捎带了几顶草帽,分发给大家戴上,“草帽是房东家傻儿子编的,家里一大堆,我就顺手拿了几个,聊胜于无,大家都遮一遮雨。”

    崔恕扣上草帽,带头走进雨里,先进了最近的一家空房子。

    房子的门是虚掩的,门一推开就从上头掉下一块木板来,声音之大几乎盖过了雨声,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推门的崔恕幸亏没着急进去,不然这会儿肯定让木板拍扁了。

    “我的妈呀什么鬼,一来就这么刺激!”白静捂着心口半天没缓过来。

    “我的个娘居然是棺材板?”孙璞抬头看看门房上头,“谁把棺材板放上头啊这不有病吗?”

    吴尽打着哆嗦说:“甭管有没有病了,咱先进去吧,我有点冷。”

    几个人先后进到院子里,院子不大,地上杂草丛生,房子不是瓦房,看起来破旧又简陋,边边角角都透着一股危房气息,大家只好轻手轻脚,害怕动静大了把房顶震塌。

    崔恕轻轻推开屋门,将门口的蜘蛛网拉掉,拿着从上一期顺来的手电筒,先站在门口朝屋里照了照。

    这一照不要紧,所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汗毛集体绷直立正,这一刻竟然觉得打在身上的雨点都是热乎的。

    “为,为……为为为为什么这里有一口棺材?”

    “还,还……还还还还有排位……”

    “那,那……那那那那是遗照吗?”

    “妈,妈……妈妈妈妈呀,我不要进去了,我宁愿淋雨!”

    崔恕抬脚迈进屋门,捏着鼻子朝里走,这房间久不见光阴冷潮湿,因为房梁结构是木头的,再加上还有一口棺材,整个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草木霉味。屋子正中摆着一张四角方桌,上面摆着排位,墙上有一张模糊而泛黄的遗照,歪歪扭扭倒挂在墙上,因为角度的关系,那照片上的老人头朝下,眼睛模糊的只剩两颗“黑豆”,所以虽然是倒挂,却好似依旧在盯着你。

    崔恕都感觉瘆得慌,所以没敢一直看,在屋里转了一圈就出去了。

    几个怂队友居然没一个敢进来。

    孙璞说:“崔啊,叔虽然是不怕鬼,但是怕那张照片,你刚才手电筒照上去的时候吧……哎我去,不敢想了,老先生勿怪勿怪啊!”

    吴尽:“我对恐惧有了更主观的理解。”

    白静:“我很庆幸我没看。”

    何天:“我想上厕所……”

    “咱快点去下一家吧。”崔恕没敢久留,因为他也害怕,“我感觉不用把每家房子都走完,我心里大概已经有想法了。”

    这对一帮快吓尿的怂队友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喜讯。

    崔恕接下来找了一家相对没那么破败的,屋子虽然也是潮湿阴森,不过勉强能进去待一待,大家抱着胳膊站在屋子中央,说不上是外头更冷还是屋里更冷。

    “你们看出来什么异常了吗?”白静说话的时候牙齿直打板,“反正我现在的脑子已经死机了,完全不能思考。”

    手电筒只有一个,此时被崔恕带去了里面房间,所以外屋一片漆黑,四个胆小鬼围在一起谁也不敢乱走。

    “不,不知道,反正崔哥一离开我就害怕,咱……要不要跟着他进去看看?”何天提议说。

    吴尽:“我同意,我感觉没有崔哥的地方阴气格外重。”

    “那还犹豫啥,走吧,连我都抗不住了!”孙璞罕见的也害怕起来,“我跟你们说我本来不信鬼啊魂的,可这两天让老两口念叨的我已经神经过敏了,他们成天跟我说他儿子就在屋里,吃饭的时候就坐在我旁边,我住的那个房间也是他的,据说每天晚上都会来看着我睡觉,哎我去你们能想象那种场景吗?”

    队友们:“………………”

    不行了,他们必须立刻马上见到崔哥!

    顺着亮光,几人找到了最里面的那个房间,这个房间居然还完好,里面有床有家具,墙上还挂着一些小照片。

    大家现在一看见照片腿肚子就转筋。

    “怎么又有照片?”孙璞第一个转过头去不敢看,“我一看见照片就想起那屋那张……哎我天,不能想……”

    白静跟何天也闭上了眼。

    吴尽站门外看了看照片,就是挺普通的生活照,照片上一个小男孩,偶尔有两个老人出现,应该是祖父母,他看不出什么异常,崔恕却一直在看,“崔哥,你看啥呢?”

    崔恕看了会儿才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顺手勾着吴尽的肩膀,问他:“眼镜你帮我想想,一个以家庭为单位聚集的地方,有哪些可能性会导致孩子特别少?”

    “对对,崔哥你提醒我了,我就觉得这村里有哪里怪怪的,一直没想通!”吴尽一拍手,“这个村里几乎没有小孩,尤其是男孩!”

    白静疑惑:“可每家情况不都挺正常的么,孙哥房东家里俩老人,没孩子正常,天儿房东家里的刚没了,小眼镜房东家里的傻了,我家房东那两口子仨女娃,刘泉家还有好几个男娃呢?”

    “可不吗,不是说这村里的年轻人都走了,这种现象也正常吧?”孙璞也觉得没什么。

    “我有件事差点忘了说!”何天忽然道,“我房东家去世的那个小孩好像不是他家亲生的,说什么再领养一个,而且感觉他家领养了不止一个,你们说会不会是不孕不育啊?”

    “领养来的都没了么?”崔恕问。

    “对,是都没了。”

    “也就相当于是说这村子里其实是没有男孩的,刘泉那几个不是亲生的,而最主要的是刘大姐也没有孩子。”崔恕一边分析一边说,“刚才看见棺材我才想起来,这村里死了人是要进棺材土葬的,但何天房东家的小孩却要抬出去烧了再埋,为什么?”

    “不是说有怪病么,怕传染吧?”白静说。

    “不对,这病不传染。”

    “那……”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同时有了不好的想法,却是不太敢细想。

    吴尽拼命开脑洞想,“会不会是什么诅咒?不对不对,节目组不太可能安排这样的剧情,那就是有什么用途……”

    “……对了崔哥,刘泉家拐骗来的是不是以小孩为主?”吴尽忽然想到什么,“我来的路上听人家提过,说附近乡里经常有小孩走丢,当时没多想,现在再跟人贩子一联系,这不就对上了?”

    “我的天好复杂!”白静一边顺着思路说,“如果按照刘大姐是利益链最顶端的思路来分析,那刘泉以及他拐骗来的人岂不是都为刘大姐服务?或者他俩同在利益链顶端,那就是合作关系,所以他们拐骗孩子来干啥?”

    干啥不得而知,但矛盾点基本定在了孩子身上,所以崔恕现在要马上去刘泉家一趟,或许秘密就在他家。

    “大家先各自回去休息,明天再说。”

    韩樾此时正在观看“杀鸡儆猴”仪式。

    他此时在二楼小窄过道上,被反手绑在一张椅子上,旁边还有一位“同窗”,待遇相同,同为“猴”,至于那只“鸡”……就是另外一位“同窗”。

    刘泉将鼻青脸肿一脸血的“鸡“从房间里拖出来,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我他妈让你跑,让你跑!”

    今天干活喂猪的时候,这位同窗故意放跑了一只猪,然后他想趁着撵猪的时候伺机逃跑,结果是未遂,被重新逮了回来。

    哀嚎声回荡在窄小又安静的过道里,外头是聒噪的雨声,混杂在一起显得特别绝望,仿佛这里是一个如何也逃不脱的牢笼。

    这种绝望的声音忽近忽远,像是近在眼前,又像是隔了几百年,熟悉但又陌生。韩樾以前有段时间经常被这种声音困扰,噩梦缠身极度崩溃,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他凭着想要战胜一切的信念逐渐摆脱了这个噩梦。

    如今这些东西当然不会再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他只是想“重温”一下那种感觉,说不上是玩心重还是有病,或者还有什么其它想法,反正就挺有意思,一边回忆着当年同样惊慌失措的自己,这感觉挺好玩的。

    那会儿他大约十一二岁吧,还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温室少爷,心里满怀爱与怜悯心,走在大街上逢可怜人必捐款,出手就是一百块起。遇上个找不着妈的小屁孩还热心肠地帮人找妈,后来妈没见着,倒是见了一帮穷凶极恶的“亲戚”。

    那些人都是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混混,一个个歪头歪脑嘴里没一句干净话,扮演的角色就像刘泉的几个“儿子”,负责吓唬并看守新骗来的小孩,等把人吓唬得只会听话不会反抗后,才会将他们带进“秘密基地”进行进一步的“培养”。

    不过韩樾没能“幸运”地进行高阶段“培养”,因为他老不听话,怕得要命但也倔得要死,试图以一己之力对抗恶势力,代价就是遭遇了各种欺负,还饿了好几天。

    小混混们年纪不大,欺负人的手段倒是花样翻新,每天都不重样,什么扒光裤子烫烟头,什么贴胶带拔眉毛,创意百出。但其实他们也是一帮可怜虫,也是经历过“培训”后才上岗的,从一个被欺凌者转变成欺凌者,这本身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因为他们心里被种下了极为恶毒的种子,他们尝过痛不欲生的滋味,所以当他们再施加给别人的时候,往往会成倍增加。

    一个人的变态行为从来不是与生俱来的,他们必然见过尝过才能“感同身受”,他们就是一群被毒液侵养成的魔鬼,干着报复世界的事,却只当是“自我救赎”,因为他们只有干一些让别人痛不欲生的事,他们才会忘掉自己的痛,从而获得生存“快感”。

    “你那是什么表情!”刘泉教训完了“货”,抬头就看见另一位“货”嘴角上扬,险些当场气崩,他这杀鸡儆猴呢,不是让猴看热闹的,“我他妈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是认不清现实!”

    韩樾收起笑,象征性地配合着现场氛围,做了个看起来害怕但其实更气人的表情,“唔,我是不是应该哭两声?”

    刘泉:“……”

    “你等会儿让我想想怎么哭啊,好久没哭忘了。”

    刘泉:“…………”

    酝酿了好一会儿,韩樾无奈地撇撇嘴,“不好意思,还是没想起来,要不您给帮忙想想?”

    刘泉感觉自己离驾崩不远了。

    他从兜里掏了根烟,点着放嘴里狠吸了两口,然后像是重新活了似的,露出狰狞的表情。他那张脸极有可塑性,可以由一个憨厚窝囊的老实人瞬间变为穷凶极恶的大变态,并能将这两种气质融会贯通,出来的效果比那种一脸恶相的人还具有感染力。

    他抽了把刀出来,嘴里叼着烟,隔着烟雾对韩樾笑了笑,然后慢慢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吐了口烟,后将手里的刀贴在大影帝那张零瑕疵的脸上,冷冷道:“想不起来是吧?没事,会让你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