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又疼了起来, 强烈的恐惧下余斐舟感觉如果夜阙这一秒松开他的话，他应该支撑不住自己会摔倒在地上，那种被囚禁在无边黑暗的密室, 偷偷跑出去却被守在门外的夜阙打断了双腿的记忆尤为深刻。

    他感激仰慕师尊的师尊是温和内敛，或是冷清疏离的, 绝对不是夜阙这种阴暗暴怒的, 余斐舟对姜无复所有负面的情绪都是来自于夜阙。

    夜阙抬起了余斐舟的下巴, 指尖使力, 不出意外的又看到了那双眼里对他的畏惧和敌意, 双眸中赤红的火焰一下子熄灭, 他抿着唇, 无力的松开了手。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做什么。”松开了人，他带着余斐舟走到了宫殿内里, 坐在高高的王椅上，两边头戴玉饰的鲛人恭敬的候着，余斐舟就这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着前面的夜阙如深海里的一簇火焰般，被其他鲛人簇拥着。

    他是这些鲛人们的王。

    “如果我没有去第六域, ”夜阙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余斐舟第一次从他眼里看到了无措，双手不自觉的藏在袖口中握紧, 又听高台上的人继续说道, “我即便和主人格斗的你死我活, 也要把你夺回来, 你应该只属于我，不管姜无复是不是另一个我。”

    余斐舟没有回话，于他而言，他从很久远前就不欲和夜阙多说些什么。

    “第六域的次人格是个书生。”夜阙和其他一情化作的人格不一样，他是六欲，这也是为什么只有他能斗得过主人格，甚至在很久一段时间里都占据上风的原因。

    他去第六域找到了那个双情化作的书生，书生日夜等着迟迟不归来的狐狸许久，猛然间看到家里来了个与他相貌一样的红衣男子，前尘记忆如流水一般的涌现上来。

    “原来我总是等不到他回来，”书生眼里三分无奈，七分温和内敛，“我应该是永远也等不到他回来了。”

    夜阙不解：“等有什么用，要是真喜欢，把人给抢回来，关着让他永远逃不了就行了。”说到这里夜阙想到了崖底那些老家伙们说的话，又很快的闭了嘴。

    “喜欢？”书生语气里听不出悲喜，他看了眼庭院里的兰花，“若是折了这枝花，把他放在屋子里，就算再怎么精心的每天浇灌，花还是会枯萎，倒还不如就让这花在外面自由的开放。”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花是不会主动来找我的，我若是真心喜欢它，自己开门出来找它就行。”书生眼里满是志在必得，夜阙没有忽视书生眼里同样的占有欲，他有些困惑不解：“我不懂。”

    “你本就是六欲，占有和杀戮才是你真正的本性，不懂也是应该的，”书生说，“你要动手就快一点吧，就当是带我提前去见了他了。”

    “帮我告诉他，我叫扶风，凄清横吹曲，慷慨扶风词，是疾风的意思。”

    ......

    “你知道吗，”夜阙看着眼前的余斐舟，“若是从前的我看到你和姜无复在一起，绝对会再次把你的双腿打断，再去杀了姜无复。”

    余斐舟后退了几步，靠在了一根柱子上，看到那些鲛人们都偷偷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自己，夜阙赤红的双眸如火又似血，像是要把他吞噬了一般，带着不曾改变过的占有，和某些他读不懂的决心。

    “要是我当初看到从火里从高阁上跃下的身影，不曾感到心痛的厉害，我是绝对不会让已经处于下方的姜无复再次苏醒过来的，”夜阙闭上了双眼，也遮挡住了自己赤红的眼眸，“早知道姜无复这个疯子把自己弄去了七域崖底，让我永远也看不到你，我宁愿当时抱着你一同葬身火海。”

    摊开手心，一粒赤红色的珠子静静的躺在手上，夜阙晃了晃手：“姜无复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你也看到了他满头银发了吧，若是他人格再这么残缺下去的话，他在这方世界绝对撑不到三天。”

    “你想拿到这个的话，就得先陪我两天。”收回了手心赤红色的珠子，夜阙收敛了眼底的神色，静静的看着余斐舟，等着他的回应。

    “不行。”

    余斐舟直起了腰，眼里再没了之前的畏惧，他看着夜阙一字一句道，“若是师尊只剩下了三天的时间，在其他不确定的可能下，我只会陪着他度过这三天。”

    “哈哈哈......”夜阙捂住了双眼，抬起了头大笑，“果然啊。”

    手里扔了个东西给余斐舟，看着余斐舟接过了那赤红色的珠子，夜阙说道：“拿去吧，第六欲的次人格叫扶风，疾风的意思，你应该记得吧。”

    书生等小狐狸的故事是当年余斐舟作为小殿主捡回来一个蛋后，每天抱着蛋讲的一个故事，故事里的书生就叫扶风，他在等了很久后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狐狸。

    “为什么。”余斐舟握紧了手心的珠子。

    为什么，夜阙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他已经听不到四周鲛人们的惊呼哭喊声，眼里只有和他离的远远的杏衣青年......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舍不得，他在终于明白了怎么去爱一个人的时候，却早就已经失去了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