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有事呈禀，无事退朝。”齐天乐身边的赵宫使的声音尖细, 如同在掐着嗓子说话。

    “大王, 微臣有事启奏。”说话的这人身着红黑相间的朝服，冠上镶着墨绿色的玉石。正是临渊的司辅李澄，他是萧后的表外甥, 沾了些亲的。但齐天乐素来不喜欢他, 他就是个势利小人，因为是萧后的表姐夫的妾室生的, 为了能攀上关系，与萧后的表姐颇为亲近。萧后的表姐因不能生育, 所以待李澄视如己出。李澄才过不惑之年，官职就能升得这么快，一是因为他确实有实力, 二是少不了萧后的表姐在萧后面前说了许多好话。

    齐天乐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何事？”

    “微臣刚得到消息, 北郊行宫那儿, 萧后和长月公主今日便启程动身了。”

    “今日动身, 那算来不出四日就能抵达王宫了。好, 这事本王知道了，本王会派人去迎接。”

    “是。只是还有一事, 本是大王的家事, 可牵扯到我齐都的律法, 微臣身为齐都的司辅, 不得不多言。”

    齐天乐听着李澄的这一语气便知道他想说什么，“既是本王的家事，本王会处理好。”

    “微臣……”李澄还想说什么。齐天乐起身就走了，不大理会他。

    “退朝！”

    李澄心里有怨气，但没有表现出来。这事，只要被萧后知晓，齐天乐被挨骂是定然的。

    三日后的午时，萧后的大队伍抵达了齐都的王宫。齐天乐思来想去，还是亲自去齐都王宫门口迎接了。

    齐天乐站在鼓楼的高处，便看到了萧后的车撵还有随行的宫使、侍卫。浩荡的队伍自北城门入，缓慢行驶到王宫外的长安主街道。

    “走，前去迎接。”齐天乐三两步就下了鼓楼，赵宫使和其他的小宫使也慌忙跟上。

    “下撵！”只见萧后不紧不慢地从车撵下来，一抬头就看见伸手欲扶住她的人竟是齐天乐，眯着眼睛笑了许久。

    随后，齐长月也跟着下了车撵。只见那齐长月鹅黄色的对襟儒裙，朝云髻上的银步摇与那耳垂上的流明璃坠甚是好看。脚上的绣花软鞋，和对襟儒裙上的花纹十分相近。

    齐长月长的不错，属于小家碧玉，哪怕不言不语光看她相貌，便觉得温顺让人舒心。更何况，她的一举一动，无不彰显着公主应有的姿态。

    “长月见过王兄。”近日齐长月不大爱笑。

    “怎得似是不高兴？”齐天乐负手立在萧后身边，蹙眉看着齐长月。

    萧后扶着齐长月的手，“她哪里是不高兴，这几日舟车劳顿想必累了，让她早些回天月殿歇息。”

    “是。”齐长月转而对赵宫使说：“你亲自送长月公主回去，让侍女小心服侍。”

    齐长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蠕动了几下嘴唇，“母后，王兄。长月还想去看看小公主呢。”尽管齐长月确实疲惫，可早早便听闻了入齐都的小公主已然到了王宫。算起来，齐言柳还得叫齐长月一声‘小姑姑’。同为送养公主，齐长月在齐都的王宫待了整整九年，有些贴心的话齐长月想跟齐言柳说说。

    “等几日再去也不迟，你先回去歇着。”因为齐长月在王宫里甚是听萧后是话，所以她十分关心这个齐长月，只不过有时候齐长月被压得踹不过气来。

    “是。”齐长月低下了眸子，她想反抗，不敢反抗。

    萧后看着赵宫使带着齐长月往天月殿处走，满意地点点头。而后齐天乐扶着萧后，也走回了华宣殿。一路上，萧后和齐天乐谈论了不少事情，“听说小公主前几日就来了？”

    “回母后，是的。”

    萧后笑着看了一眼齐天乐，而后又低头看着这一步一步盘龙玉阶，“若是她和长月这般乖巧懂事，也能让母后省心，她们二人在宫中也好做个伴，免得你这后宫太过冷清。”

    “母后宽心，儿臣甚是喜欢那言柳，才五岁，聪慧伶俐，想必母后看了也会喜欢的。”齐言柳的性子温和，说话乖顺嘴甜，齐天乐是相信萧后绝对会喜欢她的。

    萧后点点头，她与齐天乐一同跨过了华宣殿的门槛，在华宣殿坐了良久，“这北郊一路上的见闻也说于你听了。哀家本想去瞧瞧言柳，可是累了，先回去歇歇，过几日再去。”

    “是，儿臣恭送母后。”齐天乐有几次想跟萧后提起齐言柳进问学殿的事情，只是都被萧后打断了，也就罢了。反正齐言柳那孩子，天资聪颖，萧后看了说不定会十分赞许她念书的事。

    赵宫使回来了，他见齐天乐要合衣歇息，连忙拿了薄絮给他盖上，“大王仔细着了风寒。”

    “嗯。”齐天乐，闭目养神。他没有听见赵宫使退下的声音，就问赵宫使，“你说萧后会喜欢言柳，会让她继续去问学殿念书吗？”

    赵宫使笑了，他作为宫里的老人，好几个公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回大王，奴才说句实在话，言柳公主生的乖巧，资质也不比那些公子差。嘴巴甜，谁见了都喜欢。前些日子，还亲自给奴才拿了些梅子糕吃，说是自入宫以来承蒙奴才的照顾，奴才是受宠若惊。”

    齐天乐睁看眼睛，看着床榻旁边弓着身子的赵宫使，“嗯，这点本王知道，言柳懂礼，相信不会让萧后失望的。”见赵宫使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有什么话想说？”

    赵宫使思来想去，还是跪了下来，用力地磕了一个头，“奴才跟随大王好些年，从大王还是公子时便照顾大王。有些话，奴才不该讲，可奴才为大王着想，不得不讲了。”

    齐天乐笑着起身，并把赵宫使扶了起来，“本王知你忠心，有话直说。

    “奴才送长月公主回天月殿时，碰巧遇到了李澄大人，李澄大人早早在重华殿外等候……”赵宫使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

    齐天乐气得脸都发绿了，他用力地捶了床榻一拳头说：“这重华殿是萧后的居所，他去那边，不就是因为本王前几日早朝并未让他把心里闷着的话讲出来。他那嘴脸，像极了长舌妇。”

    之前好几次，因为李澄，齐天乐和萧后母子关系闹僵了几天。李澄的嘴巴又很是厉害，每每都是他去萧后那边扇风点火。“不行，本王要去看看，若有些白的被他说成黑的，看本王怎么治他。”

    “大王！”赵宫使拦住了准备穿上靴子的齐天乐。“这事万万不可，大王若去了，萧后看在眼里，反倒以为大王与她作对，伤了大王与萧后的和气。不如大王静观其变，萧后会喜欢言柳公主的。至于李澄大人那便，大王小心留意啊。”

    齐天乐思索再三，也同意了赵宫使的说法。

    萧后才回到重华殿，这脚还未踏进重华殿的门口，就看见了李澄。李澄跪着行了一大礼，“姑母万安。”

    萧后皱了皱眉头，也没有叫李澄起身，自顾自往前走了。李澄贼眉鼠眼往左右瞥了瞥，而后又尴尬起身紧随其后。

    今早重华殿就被齐天乐派了人打扫干净，还燃了熏香。熏了好一阵子，整个正殿里花香馥郁。

    萧后被她身边的侍女楚翘扶着坐了下来，“哀家才回宫，就瞧见你在重华殿外等候，想必早已算好了哀家回宫的时辰。这哀家从大王那边过来，本想歇息片刻，恐是歇息都不得空了。”萧后向来不喜欢被算计，言语里带着讽刺。

    李澄听了萧后这一番话，知道萧后生气了，便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是微臣叨扰萧后了，只是微臣有重要事情禀报，实在刻不容缓。”

    “哦？”萧后轻笑两声，“你现在已是齐都的司辅了，有什么事自是向大王禀报，怎来了后宫？”

    “回萧后，自小公主入了齐都，大王宠爱有加。前几日因小公主的‘治国安民’论写的好，而且还说得三公子哑口无言。大王大喜竟让小公主进了问学殿，与众公子一同念书。微臣作为齐都的司辅，懂齐都律法，劝诫过大王，可是大王不听，微臣实在无可奈何了，这才前来禀报萧后。”

    “竟有这种事？”萧后皱紧了眉头，胸口起伏不定，本就舟车劳顿，又听了李澄的话，情绪更加不好。“她进问学殿有几天了？”

    “算来近十天了。”李澄眉毛一挑。

    萧后不解，“难道其他的大臣没有人劝诫大王吗？”

    “这……”李澄支支吾吾，“小公主一来没多久，就在霁月台里设宴，有几个重臣都去了。微臣提议他们与微臣一同上奏，可是他们说小公主天资聪颖，甚是可爱，何况是大王决定的，不愿与微臣一起劝诫大王。”

    萧后又怎不知霁月台里设宴就已经是违了祖制，更何况竟让一个送养公主去问学殿念书，萧后火冒三丈。“你先下去，这事，哀家再想想如何处理。”

    “是。”李澄这就退了下去。

    看着李澄走了，萧后才说出了心里话，“大王真是的，糊涂了吧。即便那小公主再好，流的也是临渊的血。日后都是要送出去联姻的，怎能习这些治国之理。”对比齐长月，萧后对齐言柳的印象更不好了。

    “萧后保重玉体，大王许是一时被蒙了眼睛。过几日萧后再去瞧瞧那小公主，找个理由让大王收回成命，这样一来既不上了母子和气，也能及时制止此事。”楚翘跟了萧后好几年，忠心也机灵，萧后甚为喜欢。

    “不，明日哀家就去问学殿瞧瞧那小公主。”说罢，萧后合衣躺在了软榻上，可怎么也睡不着。

    齐都王宫的某角落，男子一个猫叫声就引了一个娇艳女子出来。女子畏首畏脑，左顾右盼了好久，才扑入了男子的怀抱。女子用熏了梨香的丝帕拂过男子的脸，而后用食指轻点了他饱满的嘴唇，“你这死鬼，怎白日就出来鬼叫了，也不怕有人撞见。”

    “放心，没人瞧见。”那男子将头埋在了女子丰腴的胸口，深深吸了口气，又用牙轻咬那白嫩一口，“好长时间都没见你了，想念得很。”

    “死鬼，别闹。”女子娇嗔过了几声。

    两人‘打闹’了一小会儿，不停地喘着粗气，女子侧靠在男子的胸膛上，“那老太婆回来了。”

    “嗯，不管她。我们玩我们，用不了多久整个齐都都是我们的，那老太婆怕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说不定还会向你我跪拜呢。”男子用手指勾起了女子的头发，闻着她的独特的香味。

    “就知道没看错你。”随后女子用手勾住了男子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点了，似是故意引诱他。

    男子都快沉迷了进去，“只可惜，不能与你久待。”

    两人在这寂寂深宫，享受半晌的温存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