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和暖, 转眼就到了暮春。但是齐都王宫里的花儿却开着正盛，几位后宫嫔妃、才人都聚在一起散步聊天。

    亭子内, “容妃姐姐怎没来？”贺美人不解, 平常不爱聚一起的纪妃都来了，按理说容妃应是会来的。

    丽才人叹息了一声，又轻捻起了盘中的梅子咬了一小口, “这不是萧后回来了嘛, 容妃姐姐可是萧后眼前的红人，自然去她那边了。”

    淑妃冷眼看着丽才人的妒忌, “丽妹妹何必阴阳怪气，容妃姐姐与萧后的性子最像, 萧后与她亲近不足为奇。”

    丽才人本来就不喜欢淑妃，便故意用带着浓香的帕子甩了甩，惹得淑妃皱起了眉头, “四公子那性子也与容妃姐姐很像，得萧后器重。不过前几日妾身倒听闻四公子竟跟萧后顶嘴, 把萧后气得呀。”丽才人这副嘴脸像极了一个看戏的。不过也对,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后宫女子多, 有心之人, 唯恐不乱。

    “哦？四公子一向寡言，怎会跟萧后吵起来？”贺美人是听过此事也当没听过, 免得惹祸。

    丽才人不嫌事大, 偏要多几句嘴, “二公子的母妃早些年过世了, 无人管教他性子贪玩了些，就罢了。萧后和大王都不曾说他，也就随他去了。还不是因为言柳念书的事，萧后不同意呗。”

    “姐姐知道丽妹妹消息灵通，可有些话当讲，有些话不当讲，妹妹还是有个分寸较好。前几日妹妹才跌了跟头，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吗？”淑妃边说，边拿着丝帕掩嘴，一来是丽才人实在受不了丽才人身上的香味，二来也故意掩嘴发笑。

    满座皆沉默，丽才人瞪了淑妃一眼，“你！当日还不是你……”

    “那是你自己蠢。”淑妃这话没错，若不是丽才人一心想着要如何取悦齐天乐，也就不会着了淑妃的道了。

    良才人却出了头，“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就不必争论。今日天气甚好，还是一同走走。”

    “良妹妹说得是。”淑妃笑了，朝着良才人点点头。

    丽才人见势，皱起了眉头，“怎么，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不成？”说罢，便怒气而走。临走前还不忘冷嘲热讽，“你家那遇儿和小公主走得最近，你莫不是连儿媳妇都选好了？”

    “丽妹妹……”良才人忧心忡忡地看着丽才人。

    淑妃给良才人添杯茶，“良妹妹莫气。遇儿与小公主是兄妹，别听她瞎说。”

    良才人叹了口气，“都是小孩子，一起玩闹，没什么。”

    纪妃却冷哼了一声，她为人直爽，早就看不惯丽才人，“良妹没这是好言相劝，却讨不得好果子吃。”

    贺美人无奈地摇摇头，“凡事看淡些。”

    丽才人回了寝殿，大发雷霆。月香怎么也拦不住，她硬是要帅些茶杯、玉器，心里才舒坦。“侯淑玲，我褚丽与你势不两立！”没想到，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跟其他嫔妃一同去了，反倒闹了笑话。说不定淑妃就是故意，把？这笑话传与她们听的。

    另一边的重华殿内，容妃素衣淡妆，端着一个用牛皮纸封着的土瓦罐就进来了。“臣妾参见萧后，萧后万福金安。”

    “快起来，快起来。”萧后让楚翘上了茶和点心，“快来给哀家揉揉太阳穴，近日头疼得很。”

    容妃将手上的那个土瓦罐放在桌子上，便去了萧后的身后，跪坐着，给萧后按揉太阳穴。萧后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平静了许多，“还是你的手法好。”

    “萧后若喜欢，臣妾日日来给萧后揉捏。”容妃继而又给萧后捶了肩膀，“萧后回来了好些时日，怕叨扰了，现在才来。正好臣妾长兄从我爹娘那儿带了几罐野香蜜给臣妾。臣妾就带了一罐给萧后，萧后每日冲温水服用，或是加入糕点里，美味得很。”

    “容妃有心了。”萧后点点头，“这野香蜜很难寻得到，而且采蜜甚是不易。不过这蜜有消除疲劳，补气之功效。真是劳你一直挂记着哀家。”后宫中的嫔妃，就数容妃最属萧后的意。

    容妃沉默半晌还是起身跪在萧后面前，给萧后行了跪拜大礼，“承蒙萧后疼爱，只可惜默儿不争气，前日子顶撞了萧后。臣妾已然教导了他，还望萧后勿怪。”

    容妃看得出萧后脸上的表情，微怒。就算她再疼爱齐言默，可齐言默当着好几人的面与她顶嘴，她怎能不气。

    “你且起来吧。”萧后抿了口茶，润润嘴唇，“默儿那边，你多费心。他是个好苗子，哀家看的重，不要被旁人给误导了。”

    “是，臣妾谨记。”容妃手心里头全是汗。

    萧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楚翘，你把哀家从北郊回来的途中买的的锦缎挑拿来。”

    “是。”

    不多时，楚翘抱了好些上好的锦缎过来。

    “你看看，你喜欢哪些，挑几匹做衣裳最好不过了。”哀家说着边拿起青灰色纹花的那匹，“这匹你带上，颜色刚好适合默儿，这花纹也不夸张，给他做个长袍，穿着定好看。”

    “多谢萧后。”容妃没想到，萧后还是惦记着他们母子的。

    萧后让楚翘把容妃挑好的几匹都拿去包好了，随后便说：“有些事本不该你出面。”萧后叹息，“你性子沉稳，不争不抢，哀家很是喜欢。想来，你也是知道大王让小公主去问学殿念书的事。你有时候帮着哀家劝诫劝诫大王，这事不能就这样下去了。”

    “臣妾明白，萧后为了大王用心良苦，臣妾也当出份力。”容妃应了下来。

    萧后苦口婆心，本就生齐天乐的时候难产，差点儿就生不了了。如今还成了大王，有了公子，萧后怎么会不为他着想。“当然，你也别一开始就指责他的不是，他再怎么说也是大王，要面子的。”

    “臣妾谨记。”

    萧后笑着点头，似乎有容妃发话，她就安心了许多，“你来尝尝这糕点，看合不合你胃口。”

    “嗯。”容妃接了一块，用广袖掩着吃了小口，又拿金线绣梅丝帕轻轻擦拭，“这糕点甜而不腻，入嘴即化，甚是丝滑。”

    “你爱吃就多吃点，等会儿走的时候带些去，给默儿尝尝。”

    “多谢萧后。”

    萧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有空就带着默儿来哀家这儿坐坐，陪哀家说说话。”

    “是。”

    翌日，齐言默去容妃那儿请安。“默儿参见母妃。”

    容妃言语里尽是怪罪，“你看看，这些都是你王祖母给你挑选的，就是在外边也挂记着你，还让你有空过去坐坐。她是长辈，又如此疼你，你怎能与她顶嘴。”

    齐言默低下了头，喉结蠕动着，想起了儿时萧后把他抱在怀里怕他摔着，舍不得放下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第一个想到他的。齐言默也觉得这件事他确实对萧后不敬了，“母妃，是默儿不该与王祖母顶嘴。明日，默儿便去重华殿，给王祖母赔罪。”

    “不用等明儿个了，你今日就过去，你现在就过去。反正你现下也没什么大事了。”

    齐言默愣了半晌，“好。”

    重华殿里，楚翘前来通禀，“萧后，四公子来了。”

    “快让他进来。”萧后亲自倒了茶。

    齐言默一进来就跪了下来，“王祖母，默儿前些日子对王祖母大不敬，默儿特来赔罪。”

    “你这孩子。”萧后笑着摇摇头，“一向谨言慎行，那日哀家就当你只是无心，以后万不能再这样了。”

    “是，默儿知道了。”

    夜里，赵宫使替齐天乐整理好书卷。齐天乐将脖子一歪伸了个懒腰，“总算处理完了。”

    “不知大王让哪个嫔妃服侍？”赵宫使看着这几日齐天乐忙到夜深，都是独自在华宣殿里睡下的。

    “前几日数落了丽才人，她话倒没错，本王去看看吧。”

    丽才人寝殿里，月香伺候她宽衣就寝，却被一声‘大王驾到’给遏止住了手脚。

    “大王来了？”丽才人也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齐天乐站在她面前对着她笑，她这才发觉。“怎么？现在就要睡下了？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

    “怎么会，怎么会。”丽才人笑脸相迎，感觉穿好了衣裳。三两步就走到了齐天乐面前行了一礼，“妾身参见大王，有失远迎，还望大王恕罪。”

    “嗯。”齐天乐点点头，看着月香和殿内的侍女，“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侍女们全都退下去了。

    丽才人又亲自点了几根蜡烛，使得殿内更加明亮了。

    “不必再点了。”齐天乐牵着丽才人的手，“你似那月光，本就如此明亮，再点多了蜡烛，本王可就看不见你了。”

    丽才人噗嗤一笑，“大王尽打趣我。”

    齐天乐随着丽才人一同坐在矮木桌子面前，将她拥入怀里，细细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哪有，你不仅似那月亮一样明亮，还像那鲜花，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