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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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 饶絮独自离开了那座紫竹林,回府时天色已晚。

    他不想教唐望担心, 便隐瞒了自己受伤的情况。

    在府上休养几天后, 伤势好了大半, 便到了出发去江州的节点。

    唐府众人都不知道这途间的凶险,只以为是一趟寻常省亲罢了,林秀珠也前来送行, 还特意嘱托表哥表嫂,一直想吃江州的五色果儿, 倒在这一片依依不舍的惜别情绪间引出些旁的笑料来。一群人间唯有唐家老太太, 心头不甚满意,想这望儿与秀珠的感情还未来得及培养一二,便就要携那饶絮到江州去, 教她如何能放心?

    待一阵熙攘后,二人这才坐上前面的一辆马车, 后头又跟着一辆,上面驮着带去江州娘家的礼品, 君影同另三个特地拣选出的手脚麻利些的小厮,陪着此次江州同行上路。

    微簸的马车内,饶絮看着唐望微抿的唇线,一言不发的模样,心中已有了大概, 如今京中局势吃紧, 这个节骨眼上提出江州一行, 必定不会是表面上看这样简单。轻轻揽住唐望的肩头,宽慰道,“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你是怕去了江州我顾不好你?”

    唐望未躲开,还极为少见地主动靠近了饶絮,轻声在他耳畔说道,“走这一趟,途中不知会遇到何事,我这心中没底,那三个小厮都是宫中挑选的暗卫,若是有事你必答应我与君影先走,无需担心我。”

    饶絮听罢,脸上漾出两个浅浅梨涡,也学着她谨慎的小模样轻声道,“我答应,”顿了顿又道,“带你一起走。”

    唐望听罢,只觉心中一动。

    -

    戚国公府,蒋太师所乘的轿子歇马于门前。

    “赵默那毛头小子苦思冥想出的对策,竟是叫唐望去拉拢那远在江州的靖安侯,”蒋太师捋了捋胡须,一副成竹与胸道,“想必确是,一筹莫展了。”

    戚国公素来优柔寡断,踌躇道,“若是他们真将饶忠搬来,又当如何?要知道那饶忠在江州手底下仍是有不少兵马的。”

    蒋太师朗声嗤笑道,“国公爷未免也太过谨小慎微了,莫说我已派人手半路截杀他们一行,就算是他们真将饶忠的救兵搬来,江州与京城相隔千里远在天边,就算是请得动,也是鞭长莫及了!”

    戚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改日,我再让夫人去宫中探探虚实,顺便看看腹中我那小皇孙的近况。”

    蒋太师轻拍了拍戚震的肩,道,“放心罢,此事已万无一失,只欠东风了。”这东风指的自然是戚柔腹中的孩儿。

    -

    旅途中本就苦闷,一路上唐望为了避人耳目扮成普通商旅的模样,并未下馆子吃茶用饭,中午在车上凑活吃了一顿干粮,就这么一连奔波大半日到了闭城的时辰,探出头回望那扇扇逐一紧闭的城门,唐望这心里惴惴的,却一时觉不出哪里不对。

    天色渐暗,他们一行决定借宿在远郊的一处庙中,唤作虚鸣寺。

    匆忙用过一顿斋饭后,唐望与饶絮便于客房歇下,因他二人的名目是夫妻,自然是同住一间。

    唐望吹灭烛火,屋内暗下一片,无声与饶絮身侧半躺下,却被打趣道,“怎么,你这和衣睡下的习惯还真是改不掉了?”

    暗夜中,唐望伸出玉指,掩上饶絮的唇,同他轻声道,“我恐有夜袭,今夜不预睡了,你先歇下,若有事我便叫你。”

    那微凉的指头从饶絮脸上拿开,饶絮却像不习惯似的抿了抿双唇,也小小声凑过去问她,“长夜漫漫,若真有事,你能守得住?”

    唐望挠挠头,“门外有暗卫守着,应当无碍,只是我心里搁不下事睡不着,今日赶路辛苦,还是你先行歇下吧。”

    两人就这么细声细语地叙起话来。

    “为兄我也睡不着。”饶絮忍不住侧枕过来瞧她,一双眸子在暗夜间也粲然如星。

    “为何?”唐望不解。

    “为兄认床,还怕黑……”语毕露出一副不大好意思的可怜模样来。

    “……那我这就去点上蜡烛。”唐望作势要下床圾鞋,去拿案上的火石点灯。

    却被饶絮拦住手脚,“不可,这大半夜的点起灯来,不明摆着引着歹人来袭?”凑近她身旁诉道,“我小时候发魇怔,吓得整夜睡不着,我娘总搂着我轻抚后背,要不你也这样,说不准我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唐望只好硬着头皮应下,“好吧。”慢慢翻转过身来,一只小手搭在他背上轻轻抚动,似一片轻轻柔柔的羽毛般在饶絮心尖不断撩拨。

    “再近点。”

    “……嗯。”

    只是没一会儿,被哄睡的一双眸子仍清亮着,哄人的却先眼皮打起架来,饶絮轻轻将她的臂膊放回去,果断点了她颈后的睡穴,想她这一连几日都未休息好,小脸一路上疲态尽现,是时候需得一夜好眠了。

    这会儿换成饶絮将她圈在怀里,长指抚上她睡梦中仍轻蹙的眉头,慢慢替她舒开,饶絮看在眼里,着实有些心疼。

    轻轻抚着她滑腻的小脸,心念一动,似乎他们之间很久没有这般亲近过了。下一刻便忍不住俯身盖下一吻,亲不够似的,啄在那弯弯的嘴角、突出的唇珠细细描画,一张小嘴被吻得晶晶亮亮的,好似带了晨露的粉嫩花瓣一般任人采摘。

    原本只是蜻蜓点水,饶絮却倏然被勾起了兴致,研磨在那娇唇之上久久不愿离开,含住那微微撅起的上唇,霸道又温柔地裹挟舔舐,只觉那酥麻之感传遍全身。

    唐望许是这些日子太过操劳,竟被如此折腾也醒不过来,只在睡梦中觉得嘴唇处酥痒,便下意识张口去咬,没想到那贝齿却不偏不倚地轻轻叩在对方灵舌之上,顿时的气息相通,教饶絮不由得于喉间轻吟出声,如此的变相邀约他又如何忍心拒绝,唔地一声刺进那温润炽热的檀口之中厮磨起来,细细密密的吻就这般流连在她的唇间、颊侧……

    晨昏之时,郊外的鸡鸣狗吠,吵醒了浅眠中的人,唐望逐渐转醒过来,只觉得这一觉着实解乏,刚睁开眼才看得身旁的人几乎整个身子伏在她之上,颇为霸道地将脸深深埋入她的颈侧,灼烫的鼻息刺得她全身酥痒,刚要小心翼翼地移开身子,身上的人却像是即将转醒一般,俊眉间显出不悦的神情来,强势地将想要逃开的人儿拉入怀里,裹得更紧,皱着眉头徐徐睁开眼,哑声道,“醒了?”

    唐望轻轻挣扎起来,“……嗯,该起身了。”倒是先放开她再说。

    饶絮的铁臂却不依着,仍将她圈在怀中,懒懒道,“再赖一会儿。”

    唐望瞧他眼下有淡淡黛青,想必是昨夜认床休息得不好,也一时间不敢动弹,由他搂着,轻声问道,“昨夜睡得不好?”

    饶絮阖上眼,闷声闷气地哼答,“不好,你睡相太差,折腾我一晚上没睡着,你得补偿我。”

    唐望顿时有些脸热,原来自己的睡相竟这么差吗?“……要如何补偿?”

    饶絮揉了揉眼,睁开来瞧着她,一字一句道,“那就,罚你以后脱了外衣才许上床。”

    “既然我睡相不好,那日后就分房睡便是。”唐望小声提议道。

    饶絮面色一凛,辩驳道,“你之前说的,出来后咱们就是一对正经夫妻,你见过哪对夫妻是分床睡的?”

    “可是我怕扰着你……”

    “嘘,听为夫的。”饶絮又径自阖上眼皮,轻嗅着唐望发顶的幽香,浅浅睡去。

    他一时的口误,撩动唐望的心湖泛起点点涟漪,此时的他们……好似同一对真的夫妻一般。

    -

    在虚鸣寺度过这样一夜,虽是心惊肉跳,却也有什么渐渐在心底发生变化似的。

    唐望查看了接下来两日的路线,其中有两段都不得不偏离官道,听着轿外莫名的鸦啼,眉心不由得直跳起来。再看向大喇喇靠在自己腿上闭目养神的饶絮,好像又莫名心安起来。

    待行至青州境内,天边乌压压一片雨云,瞧着正是欲雨的征兆,正想着赶路去镇上投宿,却听得后面的车轿传来吁马,唐望撩帘去看,那赶轿的暗卫正下来查看情况,想应当是马蹄下出了些问题。

    而下一刻,从密林间飞速窜出一支红色羽箭,直直钉穿在了那下马查看的侍卫胸口,登时喷溅出大量血渍。

    没见过这样场景的唐望,顿时吓得失色,下一秒却被惊醒的饶絮一把揽过,护在怀中,大声朝外喝道,“君影,林中伏有刺客,东南方位,数十之多。”

    “是,主子。”君影语毕,扬鞭策马,便朝路西口狂奔而去,此时旷野间的红羽箭似雨点而下,钉在轿身处,闷闷作响。

    饶絮将唐望死死压在身下,一一躲过那些从窗外射入的箭矢。

    从树丛间杀来的刺客已跳落在轿上,饶絮只觉得轿顶一震,轿前的君影倏尔拔刀出鞘,翻身也上了轿顶同那黑衣刺客近身搏杀起来。

    君影武艺精湛,一脚将那黑影踹落下去,转过面来,以刀背重重拍在轿前的马屁股上,那马儿受惊,嘶鸣着朝前更没命似的地奔去。瞧着轿子颠簸着跑远,君影冷冷瞧着围上的数十名黑衣刺客,染了血的刀尖向外直直竖着……

    恰好此刻赵默派的暗卫赶了上来,两队人马就此厮打起来。

    而那飞奔远去的马车之内,唐望只觉得此刻腹内翻江倒海。可惜祸不单行,下一刻马腿就被人拦中斩断,发出彻骨悲鸣,整个轿身瞬间毫无控制地朝前翻去,饶絮眉头大震,没成想竟还有第三路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