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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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江以南的宁镇山脉西起青龙, 经钟山宝华等山, 一路延伸两百余里, 山势时缓时疾, 连绵起伏, 蔚为壮观。

    而此番为时两日的秋猎, 就在宁镇山脉前段的猎场。

    韩家还没有过伴驾的的经历, 韩老爷偷偷打听了,听说这次是几年来最大的一次秋猎。

    在此之后,皇家还要去宝华山国寺祈福。

    先皇驾崩后, 朝中众臣联名上书弹劾了国师,致使他如今便只能在钦天监当个闲职。坊间又多有流传这丹砂丸药有毒,道家玄学热势便渐消, 禅宗更兴起来。

    这国寺便是在这期间修缮重振的。

    不过, 这出来一趟, 头一桩自然还是围猎, 至于后头的国寺上香韩老爷是再不敢指望了, 这是真真只有一些个重臣才会跟着的。

    猎场里头很大, 往里还有一个连绵广远的林子,此处地势稍为平坦, 有围帐在前头,外头还有禁军把手, 看着非常安全森严。

    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头, 各家都来了不少人, 韩家的小姐不爱玩这等射箭打猎的东西, 躲在围帐里同其他姑娘们打叶子牌。

    韩星出倒是出去了,齐憾自然地跟上。

    “听说那贼人已经在追捕了。”韩星出声音温和,略微转头对齐憾,却是说着那天晚上的事,“我想应该能拿到人的。”

    “哦,嗯……”齐憾有些迟疑,稍许一会才点点头应答。

    她觉得韩星出对她好像有些奇怪,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多心,后来才明白确有其事,这几日就越发得不自在了。

    这还得说到那日齐逍走后,她匆匆换了衣裳去开门。

    齐逍伤得重,两人接触间,后背上蹭到大片大片的血渍,这让她不得不将引人瞩目的血衣藏起来。虽然屋子里血腥味儿依旧浓重。

    那气味,就像齐逍这个人一样,挥之不去,存在感强烈。

    好在,窗户开着,略微通风,倒能散散味道。

    这一打开门,齐憾便看到了韩星出,他脸上带着焦急,表情是很难骗人的,这时候她就已经觉得有几分怪异。

    时间已经很晚了,这一日又不是齐憾守夜。下人们的房间都在一处,离韩星出那也不近,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呢?齐憾心中虽然庆幸但也有几分奇怪。

    问他,他只说夜里睡不着,不知不觉间恰巧走到了附近。

    也是后来去领份例,恰听到夫人房里的丫鬟谈论,齐憾才明白过来。她们嘀咕着,少爷同夫人说,想纳房里的阿憾姑娘做通房……

    又是通房。

    齐憾想起上一个同她说起这事的人,那个人,后来娶了她,可她却在成婚当日,将他撕毁。

    心口有些钝痛,齐憾深吸了一口气,望了望天,按下情绪,还想这些事做什么?他们现如今也搬走,彻底失去了联系。

    她上次就托人去找,宅子空了,不知去了哪。

    离开江家后她就应下了太子的事,去了南蛮,齐逍返京,直到一年前她回来,京中格局已经大变,不知是忙了还是什么,那时候她也没能见到齐逍。

    正是闲下来,算卦老头做主,让她进韩家帮忙盯着科举的事。韩老爷在吏部当值,虽然官不大,但这些基层最是能看出东西。

    就这样,一直到了前不久,齐逍带着伤来找她……

    就在齐憾回忆这些的时候,韩星出已经走到了前头,原是往日交好的几家公子招呼了他过去。

    他们三四个人说笑着,忽然看到了前头樊太后的表侄,金家的公子。

    他正同旁边一人说话,看到他们一行过来,嗤笑了一声。

    “这不是表弟吗?”他眼中含着不善的笑意,“怎么今日也出来了?你的身体还算对付嘛。”

    原来韩星出他们中有一个,正是金家偏房的庶出公子,读书非常好,常被这金公子的母亲拿来说嘴,这金也算得上少年才俊,可和这庶出公子一比,就被比下去了,他心中不忿,就常对这隔房的表弟冷言冷语。

    这庶公子身体不好,那金公子便常拿这说嘴,刺他是个病样子。

    金公子身旁那人低语几声,拉了拉他,像是在劝阻阻拦。

    一抬头,那人的目光望了过来。

    这一眼忽得落到齐憾身上,他面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齐憾也看到他了,邹樾?江家世交邹家的那位二公子。邹家滑得很,当年本来也没同江老爷的那些事牵扯太深,罚没了大半家产了事,如今能来京城,还同金公子说上话大概也是没什么事的。

    只是齐憾印象中,他是个娇纵的小公子,没想到四年过去,也稳重了不少,还知道要劝解他人了……

    ***

    这一头小皇帝见人多,正兴高采烈,要将今日来的公子们都叫过来,多人一组比试比试狩猎技艺。

    正说着,后头有人报上来,金家公子那头已经比上了。

    **

    原来是韩星出这头,俩金家的表兄弟已经吵了起来,拉都拉不开。

    那金公子一气恼,要同自己这表弟来场光明正大的比试,还说看在表弟体弱的份上,让他们四个人一组,自己便同邹樾一组。

    莫名被拉带上的邹樾:……

    他下意识要拒绝的,可是看到齐憾便默了下来。

    *

    “可我记得,邹樾和金公子在一起……”江临这边也听到了这一消息,慢慢望向远处。

    邹樾这些年越发稳重,他在一旁不劝阻圆场,反而跟着,是因为什么。

    江临低下头,箭筒里布满了羽箭,那皮质的缚带在他腰际绕挎一圈,他指尖轻轻抚过箭翎,脸上带着猫儿戏鼠时的漫不经心,是因为她吗……

    *

    韩星出有些绝望,也不知怎么,自己就同金大公子和邹樾一组了,他好友金瞰一根筋,非要追求什么公平,就把他推出来了。

    好在那金大公子信心满满,自己先一个人走了,只留了他们俩,让他们相互照应,这个邹公子看上去还挺和气的。

    “邹兄。”韩星出言问候,邹樾一样客气回道。

    不熟啊,有一丝尴尬。邹樾却仿佛不觉,他的视线又落在了齐憾身上。

    “我们去前面找猎物吧。”韩星出不好意思看邹樾,便没有发现他的目光,只是往前走去,想要去找目标。

    邹樾落后一步,挥手示意让自己的小厮与他们拉开两步距离,他自己却与齐憾并肩。

    “阿憾姑娘……”邹樾低低道。

    齐憾那双眼看了过来。

    邹樾有很多话想问,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江家的事,江家哥哥这些年的性情大变,大哥说和阿憾姑娘脱不开关系。

    可他不愿意相信,邹樾心中滞了滞,下意识要去牵齐憾的手,后头一根羽箭飞射而来。

    邹樾一下惊醒,低呼一声。

    那飞矢极精极准,快如闪电,自齐憾的小指下头一寸擦过,钉入前头地面。

    箭翎扫过齐憾的手,带起一层战栗,只差一分,那根箭就会刺穿她的手指。

    齐憾似有所觉,慢慢回过了头,那张欺霜的面容映入眼帘。

    她的瞳孔都微微紧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