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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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茅屋,各类中药的香气扑面而来,沈逸再扫了眼屋内四周的柜子,上面摆满了医药典籍和药盏药盅。
老者将桌案上铺开的针袋收好,为沈逸和他的护卫都倒了杯热茶。
护卫先尝了一口,只觉得一阵清凉沁入肺腑,身体的疲惫被一扫而空。他朝沈逸点了点头,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惊艳。
沈逸这才让他退下等候,然后举杯啜了口:“伯伯,能谈一谈您女儿的事么?”
老者颔首,再抬头时,目光已经飘向了远处:“当年,我初到青城,有一个乞讨的小姑娘,因为长着异国人的样貌,老是被欺负,我一时心软,便收养了她,取名为若瑶。”
听到“乞讨”二字,沈逸只觉得心被针扎了下。
“若瑶极为聪慧,很快便医术娴熟,同我一起在青城看诊,与其他百姓相处得越来越融洽。直到某一天,月玄国的人寻来此处,认出她是皇室遗珠。”
说到这里,老者的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我本以为她从此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不用再陪我这个老头子四处奔波,可谁知,月玄国国君找回她,只是为了送去和亲。说得好听了是和亲,不好听了就是为质,后来……”
老者仿佛想到了最为心伤的事,一时哽咽着说不下去。
沈逸接着说了下去:“后来,月玄国撕毁和谈条约来犯,她便沦为罪妃被处死。”
然后,他对上了老者含泪的双眸,缓缓开口:“我便是她在日曦国生下的孩子。”
这一瞬,两个孤单已久的人,突然找到了世上仅存的至亲。
老者顿时泪水纵横,紧紧抓住了沈逸的手:“孩子啊,你受苦了,怎么会流落到青城?而且你的腿……”
“……爷爷,我这次是跟随大将来收复疆土的,如今青城已经重归日曦国。”沈逸纠结了半天才喊出这么个称呼,说出的消息也是让老者心中狂喜。
但后半句,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我这腿,是被黑影蛛伤了,又未能及时服下解药,便再也无法直立行走,寻遍城中医者,皆是束手无策。”
这一听,老者顿时严肃了神色,反手按住了他的脉。
闭目凝神片刻,老者才睁开眼,同时舒了口气:“是因为气血郁结导致解药未能及时疏通,还好为时不晚,我为你施针几次,便能痊愈。”
闻言,沈逸迅速反应过来,试探着问:“爷爷,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医痴杜恒吧?”
“哎,那都是些浮名罢了。”老者捋了下胡须,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逸长时间揪紧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爷爷,除了我这腿,还有别的事需要劳烦您。”
……
回到青城,杜恒仰头一望,感慨万千道:“也不知多少年了,我终于回到了这里,青城也终于重回日曦。”
沈逸微微一笑,有些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但下一秒,杜恒转过头,呼出一口气,将胡子吹得飞起:“愣着干嘛?你住在哪里,我得尽快为你治疗,还有一大群伤患等着呢。”
一遇到救死扶伤的情况,他便严肃得像是另外一个人,沈逸连忙点头,也不敢再耽搁。
……
房内,药香氤氲。
金针刺入,沈逸感觉双腿终于有了些知觉,他一边仔细观察着杜恒的手法,一边向他描述着士兵们中毒的情况。
“你啊,怎么可以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东西呢。”杜恒斥责了句。
见沈逸有些羞惭,他忍不住又放缓了语气:“没事没事,他们只是吸入毒气,比你要轻得多,施针一次,把毒血放出来便可。”
但沈逸更加担忧了:“可是中毒人数众多,难不成爷爷您还得一一治疗?”这样效率极慢,老年人的身体怕是也撑不住。
杜恒瞪了他一眼:“所以啊,还不多唤几个医者来学习学习?”
往后几日,沈逸也同医者一并学习针法。与明若瑶当初一样,他聪慧机敏,进步神速。
很快,杜恒便不用亲历亲为,只需在一旁指导便可。
沈逸也终于明白,月妃给自己留下的两册书,一本蛊毒秘阵,来自洛景悠,另一册医术,便是杜恒传授。
权衡这两种技艺,他如今已经做出了选择。
只是,洛景悠为何会将自己的心血之作赠出呢?
沈逸对母妃在月玄国皇宫的经历产生了好奇。
……
士兵们接连好转,重新投入了作战的训练,除了一人,让沈逸分外忧虑。
隔着纱帐,卧病在床的阿莱伸出了手。
沈逸小心翼翼地为她施针,轻叹了声:“怎么偏就你好不了?”
而阿莱也不像往常一般与他拌嘴,一言不发,宛若失去了灵魂。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沈逸取下针,却发现放出的血已经是鲜红色。
“你怎么?”他有些疑惑地开口,纱帐内的阿莱却已经背过身去,逐客之意明显。
离开阿莱的房间,沈逸眉头紧锁,径直找到了杜恒询问:“她体内的毒应该已经清除干净了,为什么还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要知道,阿莱当初可是虎虎生风、活蹦乱跳的一姑娘啊。
杜恒忍不住伸出手去敲了敲他的额头:“傻小子,心病还需心药医。”
被这么一点,沈逸才明白,阿莱是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无法自拔,仿佛被折断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
“如果阿莱好不了,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白予安的话冷不防地在心里响起。
这种情况,依照白予安的个性,就算不喜欢阿莱,也会娶她过门,陪伴一生。
沈逸顿时陷入了焦虑,他的情绪被杜恒看在眼里:“怎么?这姑娘是你的心上人?”
一听这话,沈逸愣了下,紧绷的嘴唇半天才挤出一句:“她……算是我的情敌吧。”
这下换杜恒怔住了,他还没反应过来,沈逸已经推着轮椅走了。
这句话,信息量还真大,作为老年人,杜恒表示深深震惊。
……
约莫过了十日,白予安带兵已经攻到了最后一座城。
然而,这种情况下,月玄国也并未坐以待毙,派遣重兵对抗。
“报,白将军被月玄国的军队围堵在了黑河之畔!”
听到这个消息,沈逸感觉心脏在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他脸色刷白,下意识地便站了起来。
“哎?你的腿痊愈了。”杜恒刚开口,却意识到自己说的不是时候,因为沈逸并未有半分痊愈的喜悦,而是心急如焚。
“敌军有多少?”
“估计……有五万之多。”探子的语气也沉了下去。
听到这个数字,沈逸的瞳孔猛地缩紧,虎啸军再威猛,也敌不过数量如此庞大的敌人。
他苦恼地按住了额头,然后唤来另外的探子:“朝廷增派的援军呢?”
“马上便能抵达青城,不过主将初来此地,患了急症,如今无人领军。”
一军不可无帅,可现在的情况,莫阳随白予安一起身陷埋伏,秦越战死,阿莱病重,城中竟然无可用之人?
“这可怎么办?”杜恒也明白情况的危急。
沈逸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目光从惊慌变为了坚定:“我去。”
闻言,杜恒分外讶异:“孩子,你一介文人,而且才刚刚病好啊!”
然而下一刻,沈逸已披上铠甲,拔剑而去,原本文弱的面容,此时也染上了威武的气息。
一看便是要去拼命的架势。
杜恒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这孩子。
……
云城之外的黑河,已是尸横遍野。
因为兵力不足,白予安一行人已经被逼退到了水边。
没有退路了。
每个人都是背水一战,以一挡百,白予安挥舞着沧澜剑,几乎是杀红了眼。
时间过得分外漫长,身旁的人一个个倒下,白予安也感觉自己的力气在渐渐流失,在数把剑同时刺来时,甚至一个恍惚,感觉提不自己的武器来。
“予安!”伴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几支箭矢飞来,直接击中了攻击她的敌军。
白予安抬起头,看见的便是那个自己眼里需要被保护的文弱少年,正持着佩剑,策马而来,英姿勃发。
漫天风沙,满目血光,两人的眼中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等白予安回过神时,沈逸已经越过人群,来到她身旁。
“小心!”他翻身下马,一把抓住白予安的左手将她拉开,再一剑斩退趁机袭击的敌人。
“你还真是深藏不露。”被他这样护着,白予安突然就笑了出来,然后,她重新振奋了精神,转身迎敌,将自己的后背放心地交给了沈逸。
“是啊,我终于有机会,可以与你并肩作战了。”最后的伪装被戳穿,沈逸却感觉心中无比庆幸,如果错过了这次,他一定会后悔终生。
……
援兵一到,战况很快扭转,日曦国的军队重整士气,奋力拼杀。
疆场上,两名少年剑气如虹,锋芒毕露,互相配合,无人能挡。
最后,白予安在沈逸的掩护之下,顺利将敌军主帅斩落马下。
敌军溃散,战势已定,白予安回头看向沈逸,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我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