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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启羽牵着马缰绳的手紧了紧:“两位至少请准在下去拜别五殿下。”

    大胡子禁军火了,一扬马鞭,一道血印落在凌启羽脸上,热辣辣的疼。

    “让你走就快走,哪那么多计较,婆婆妈妈的!”

    凌启羽抹了一把伤处,抿去指尖上的血迹,抬眼看眼前的两个人模狗样的东西,却是扬起嘴角,慢慢笑了。

    他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那个人营帐的方向。一扬马鞭,向辕门疾驰而去。

    出了军营,晚风逐渐猛了些。在马上疾驰,只听得马蹄声中,夹杂着衣袖鼓满了风猎猎作响的声音,发丝在风中飞扬。远处传来悠扬的牧歌。牧民赶着牲畜,唱着粗犷的调子,影子融进晚霞里。

    那是首惜别的调子,没有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的凄凄切切。却是难得的豪迈,凌启羽远远地听牧民高唱“临别一碗酒,送兄弟进天山口……”

    他不觉回头一望,马蹄稍住,映在晚霞里的身影渐渐远了,风里尤传来歌声。

    远山暮色,残阳如血。风掠过草原,一层层草浪翻滚过来。

    他默默道一声珍重,策马疾行。

    王惟朝被挡在了辕门口,小卒掣住他的马缰绳,连声说:“将军有令,入夜危险,殿下不得出入辕门!”

    王惟朝拔剑道:“本王有要事,哪个敢拦!”

    小卒扑通跪在他马前:“殿下若是有个万一,小的们担待不起;何况将军有令,放您出去,小的们便提头去见。请殿下回去。”

    王惟朝在辕门前绕了几圈,所到之处,士卒跪了一地。

    王惟朝气急,扬鞭欲抽,鞭梢却被人逮住,紧紧扯着。

    众士卒松了口气,纷纷跪道:“将军!”

    凌啸站在王惟朝马后,松了手里的马鞭,沉声道:“今天已不早了,殿下若想离开,末将明天派一队人护送殿下回京。”

    王惟朝攥紧手中马鞭,咬紧牙关:“我不过想去见启羽一面,为何拦我!”

    凌啸面无表情:“千里送君,终须一别。见了也是徒增伤感,不如不见。”

    王惟朝看着沉沉暮色中跪着的众人,蓦然大笑。

    他扬手扔了马鞭,连声道:“好,好的很!”

    他拨马回头,慢慢往回走。一路上风声呼啸,凄然悱恻,仿佛一曲无人倾听的骊歌。

    翌日,骏硝营调往大同驻守。再隔十天,朝中又有旨意,命风驰营、锐锋营各出一半人马支援边守蓟州。大队人马开拔,一路烟尘滚滚地撤离。大战前夕,人马纷纷改驻别处,简直是一场笑话。

    大旭王朝的边防撤换在鞑子的眼里无疑是自杀行为。隔了不下几日,那边大模大样地给送来了战书,说三日后率铁骑十万南下,希望南蛮们能做好准备,最好开城投降,省得双方费事。

    凌啸扔了战书,垂眼看挺胸负手一脸张扬的使者。

    “还有什么话要说?”

    使者扬着下巴,大手一挥:“就战书上那些,望将军好生考虑,莫再做无用挣扎。”

    凌啸狠狠一拍桌案,喝令左右:“来人,给我把他拖出去砍了!”

    那使者慌了神,双手被拽着往外拖,双脚还不断踢蹬,哀号连连:“你们汉人不是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吗!放开我!你们这群南蛮……”

    惨叫声越来越远,终是沉入死寂。

    风渐渐大了,连沉重的帐帘都被掀得起伏不定。不一会儿,士兵提头进来报:“已将狂虏头颅斩下。”

    那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上,一双眼睛瞪得极大,面目凄厉可憎。

    凌啸挥了挥手:“在辕门外立根长杆,把他的头挂上去。”

    士兵领命而去,这时又有人匆匆入帐,下拜道:“将军,郎中给严大人瞧了,说他得的是水土不服的毛病,最好换个地方调养。”

    凌啸不动声色:“郎中说去哪里调养为宜?”

    士兵小心翼翼地回道:“禀将军……郎中说,严大人常年在京中供职,习惯了那方水土,回京中最为合适。”

    凌啸冷笑:“知道了,你下去罢。”

    那严屏奉了朝中旨意来削减军员,临到大战了,却又抱病整天窝在帐里,装出一副病怏模样,托辞欲回京脱身。

    王惟朝掀帐子进来,一把拎住去复命的小兵:“方才我在外头听见了,那严大人若是水土不服,多半是饮食上不习惯。想来这毛病得从根上治,你回去给他断了饮水吃食,自然也就没有勾他犯病的祸头了。”

    小卒面皮一抽一抽地发紧:“殿下说笑了,这哪成啊……”

    王惟朝沉下脸:“我说成就成,从今晚起就不用给他准备饮食了,去罢!”

    打发了人下去,凌啸开口仍是那句话:“殿下,你可考虑好了。鞑子的兵马眼看就到阵前,护送的兵马随时都准备着,只等你点头,随时都可护你回京。”

    王惟朝捡起那封战书看了又看,攥在手里揉成一团:“凌将军,你不必再劝我了。我说过要誓与镇北铁骑共存亡。”

    凌啸叹息,半晌道:“既是如此,待我写封信,你帮我带往宣府,让巡抚衙门布置好防务,准备三天后与鞑子一战。”

    王惟朝待信写完,加紧打马赶往宣府,将信交给宣府巡府刘锲。刘锲看过信后,即刻命人准备张贴布告,做好准备。

    看着院中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刘锲苦笑道:“不亲眼看着这帮下人做事,总是放不下心。殿下请稍坐,下官去去就来。”

    王惟朝在房内稍待了片刻,有丫环进来添香。销金兽炉里换了块血红的香料,袅袅轻烟散出,别是一番清幽气息。

    他不觉想起凌启羽,却不知他眼下已经走到什么地方,算起来,该是已经行了多半路程了。

    王惟朝端着茶碗的手有些颤,瞧着那路轻烟的双眼也迷蒙了些,头脑渐渐混沌成一团浆糊,却是执拗地琢磨自己怎么失了力气,连一碗茶都端不稳。

    恍恍惚惚间听得声脆响,衣衫袍子被打湿了一片,再没了意识。

    ☆、弓藏

    耳边有碌碌声响,王惟朝被颠得难受,慢慢撩起眼。胸口还闷得难受,干呕了两声,恨不能吐出来痛快。

    他一歪身从软塌上滚下来,一头磕在地板上,疼得清醒了些。窗帘被小风掀得飘了几飘,他打量四周,瞧出这是在车厢里。

    车停了下来,侍卫听见动静掀起门帘,探头瞧进来,见他醒了忙道:“王爷可醒了。您可是渴了饿了,要不要休息片刻?”

    外头入了夜,晚风刮得人神志清明稍许。王惟朝想明白了,从凌啸让他送信起,就给他设了个套。刘锲看了信上的指示给他点了迷香,连夜打包塞上马车往京里运。

    他的手藏在袖子里,活动关节,还脱不去骨头里透出来的酸麻。他不动声色地问道:“赶了几天路?”

    侍卫道:“已经走了一天,再有两天便能到京城。”

    王惟朝掀起帘子下车,侍卫作势拦他,被他狠狠盯了一眼。

    “本王在里头待久了,下去活动活动筋骨还不成!”

    侍卫退到一旁,王惟朝下车,深吸了口气,吐出肺里的浊气。车外一队人马约有十人,皆是侍卫打扮,想来是刘知府派人护送他的人。头上满月被云遮了半边,阴测恻地透着股不祥。

    枝头栖鸦惊起,扑楞楞一阵拍翅,抖落几根羽毛。

    王惟朝电光火石间出手,捏着身旁侍卫头领的喉咙,一手拔了那人腰间长剑提在手里。

    十几人一瞬间慌了神,下意识伸手拔剑,又想起这主子是皇族冒犯不得,一时间进退不得。

    王惟朝道:“给我牵匹马来。”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最终有一个下了马,让出坐骑给王惟朝牵到面前。

    王惟朝拖着侍卫队长上了马,有几个欲拦,王惟朝捏着侍卫队长喉咙的手紧了紧。

    “不想让他活的尽管上。”

    月光下,明显的看出那人脸色青了又白,身子直挺挺地僵着。众人抽出半截的剑,又乖乖地还鞘。

    王惟朝看准了众人片刻犹豫的时机,调头往回打马,跑出约有一里地后将队长放下,说声对不住,策马急驰而去。

    凌啸斩杀使者还将其头颅高悬于竿头的行为激怒了鞑子,他们没等到三天后,而是在次日半夜发动了夜袭。

    凌啸已将兵马转移进宣府,坚壁清野,固守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