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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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去把全城的大夫都找来!”
“不必了。”
秦沐瑶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一颗石子砸在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大胆刁民,公主危在旦夕,你这话大逆不道,究竟是何居心?”秦明书利剑出鞘,不偏不倚地架在了秦沐瑶的脖子上,再偏一分,便可轻易划破她的肌肤。
“副指挥使,请息怒。”程祁战战兢兢地劝道,要知道,让公主入住秦府是他和冯郁商讨出来的主意,这秦家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他哪里逃得了,“秦夫人,你把话说清楚,可不要让副指挥使误会啊。”
秦沐瑶甩开扯着她衣袖的手,不慌不忙地抚平袖口的褶皱,然后抬起一手,伸出食中二指叩了叩脖子上的剑。
秦明书收剑入鞘,扬着下巴等秦沐瑶的解释。
“小女会些医术,不妨让她给公主看看。”
冯郁喜形于色,连声附和,“是啊是啊,秦姑娘的医术是锦州鼎鼎有名的,副指挥使,不如让秦姑娘试一试。”
秦明书狐疑地打量着秦沐瑶和冯郁,正在思量之时,就听一个天籁之音由远及近,“大人,秦月舞愿意一试。”
一身粉色百褶裙的绝色女子在拐角处出现,小步向他们走来。倾城的容貌顷刻间吸引了在场所有男子的注意力,秦明书也不例外。
“大人,大人。”见秦明书神游在外,不做应答,程祁叫了几声唤回他的神思。他这多走神一刻,屋内的大佛可就更危险了,“时间紧迫啊。”
秦明书咳了几声以掩饰尴尬,“好,那就有劳秦姑娘了。”
“年轻人,万事不要太冲动,动不动就把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是镇国将军府的传统吗?”秦沐瑶经过秦明书身边之时,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你!”
管家秦泽将秦明书等人的食宿安排好,将知州程祁与知府冯郁送走后,秦沐瑶把儿女叫至书房谈话。
“舞儿,说说楚君茜的状况吧。”
“方才为她把脉的时候,发现寒神莲毒素已经攻心,我方才用金针封住她周身大穴,以暂时遏制毒素的蔓延。需尽快以赤焰果为引,辅以驱毒以及热性的药材,否则不足五日,便会毒发身亡。”
秦沐瑶眼底寒霜,嘴角带笑,“这事儿我们不用管,反正随行的太医李正也束手无策了,她死了也与我们无关。”
“娘。”秦星桐一反常态地没有嬉皮笑脸,起身正色跪在秦沐瑶面前,“请您救救她。”
“我还正要说你呢。”秦沐瑶愤怒地拍了拍书桌,“在城门口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方才在厢房外,若不是你扯着我袖子让我救她,她现在就该死了。怎么,你和她认识?”
秦星桐低头沉默着,眼见娘亲的怒气值月在她的沉默中越攒越高,秦月舞只好为她出面,“娘,您还不了解星儿吗?他啊,向来就有怜香惜玉之心,不忍心楚君茜香消玉殒之心可以理解啊。”
“星儿,是这样吗?”秦沐瑶并不相信地问道。
秦星桐犹疑了一下,点头。
秦沐瑶叹了口气,“星儿,怜香惜玉之心可以有,但唯独对皇家之人不可。”
“娘亲,我求求您了。”秦星桐连叩三个响头。
“星儿,你究竟是为何?”那一对母女不解地看着他,只觉得自己从不了解这个和她们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孩子。
秦星桐失魂落魄地摇着头却不解释。秦月舞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娘亲,“娘,可听舞儿一言?”
“有话就说吧。”
“娘亲,您对皇室的恨当真有这么深吗?从小到大,舞儿无数次地看到您对着那位的画像唉声叹气,偷偷抹泪。若您当真心狠,绝不会将暖玉送到宫中以压制寒神莲毒。您的心里若对那位没有爱,又怎么会有恨呢?”说着,秦月舞也跪在了秦星桐的身边,“舞儿求您救楚君茜,并非因为同情她。而是因为,我不希望娘亲日后会后悔今日的决定,抱憾终身。”
秦沐瑶默然,万万没想到女儿说的话字字戳中心底最柔软和脆弱的地方,“你们都先出去吧,让我想想。”
“长姐,谢谢你。”走出书房,秦星桐抱住了秦月舞撒娇,她又如何不知道方才姐姐是在为自己解围。
秦月舞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虽然姐姐不知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但是我知道,如果她死了,你会很伤心,对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啊。”那明明是个陌生人啊,秦星桐抬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但是这里,好像有点空落落的呢。”
枫城皇宫,凤临殿内。
檀木佛珠落了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而这声响犹如车轮一般重重地碾过皇后的心头,她猛然睁眼,“茜儿。”
“娘娘,您……”兰舒蹲在地上一粒粒地将佛珠拾起,放入托盘内。
“兰舒,近日我总有些心神不宁,你说,会不会是茜儿她出了什么事儿?”皇后依然挺直着单薄的身躯,跪在蒲团之上,手中空无一物,与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兰舒拾完佛珠,将皇后扶起,“娘娘过于担忧了,昨日才收到过暗卫送来的密信,公主已启程前往锦州,哪能出什么事儿?更何况,公主乃天之骄女,自有上天、皇上和娘娘您的福佑,定然能平安健康一生。”
皇后疲惫地阖上眼,安慰自己道,“许是她第一次离宫数月,我一时有些不习惯,胡思乱想了些。”
“儿行千里母担忧,娘娘担心也是应该的。”兰舒扶她在凤榻上躺下,替她盖好锦被,“您好好休息罢,勿要忧思过重伤身伤神才是。不然等公主回来,可要心疼您了。”
“恩。”
秦沐瑶孤身一人前往楚君茜所在的厢房,门口有秦明书以及两个士兵把守。
“秦夫人。”秦明书之前被秦沐瑶教训了几句,心生芥蒂,但因秦月舞暂时保住了二公主性命,只好放低了姿态。
秦沐瑶仔细打量了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的秦明书,他剑眉入鬓,容颜俊朗,只是眉目之中隐隐带着戾气,“秦大人,你为何要习武?”
“秦夫人,您这问题可就有些好笑了,镇国将军府自然是培养将军的地方,不习武难道习文?”秦明书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秦沐瑶对他的回答饶有兴趣,“可为何我听闻的是,镇国将军有三位孙儿都是习文的,其中就包括你的爹爹吧?”
因先帝在位时重文轻武,因而镇国将军府有弃武从文之辈也不算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所以秦明书下意识地认为秦沐瑶是在嘲讽将军府以及他的父亲。怒不可遏就要发作,但转念一想,她的女儿或许能救二公主一命,只好隐忍不发,“没错,我爹以及二位伯父确实不会武功,但我的姑姑秦寒却是赫赫有名的女将军,曾经可是打得西莲国节节败退,递了降表的。她从小就是我的榜样,我也要像她一样,有朝一日上阵杀敌。”
秦沐瑶赞赏道,“有这志向是好事儿,不过,还需历练历练,或可成大器。”
被她一夸赞,秦明书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秦夫人来此是为何事?”
“看看公主的情况,想想有没有办法能救她。”秦沐瑶在睁眼说瞎话,其实只是想看看她有没有死。
秦明书侧了侧身子,让开道儿,后面的士兵不敢加以阻拦。
“秦夫人。”锦鸢和青烟见她来,宛若见到救星一般,连忙施礼。
秦沐瑶略一点头,算是与她们打招呼,径自走到床边,端详着楚君茜那结了冰一样的脸。其实楚君茜相貌非常普通,不似景帝楚铭年轻时那般俊美,更没有继承皇后的倾国之貌。很好,就是因为长得不像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秦沐瑶才觉得她好像稍稍顺眼一些了,至少没有想象中那么碍眼。
站了片刻,秦沐瑶觉得没有必要在这房间里继续呆着,转身欲离开之际,宽大的衣袍不慎将床边小案上的行囊打翻在地。
行囊因之前有取用过衣裳,所以呈打开状态,掉地之时,一只锦盒在地上滚了几圈,将里面盛放的物件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一只绣着白衣舞剑女子背影的荷包,空中飘着点点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