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秦月舞照例为楚君茜金针驱毒后，收拾了药箱出门。守在门口的秦明书迎上去，“秦姑娘。”

    “秦大人。”秦月舞有礼地应道。

    “你可否有……”本是想问她有没有空与他说会儿话，但他突然想起自己目前的任务应该是尽快找到法子救公主，就算对秦月舞有好感，也不该此时谈情说爱，就只好改口，“你可否有法子救救公主？”

    秦月舞抿唇轻笑，“大人应该知道，寒神莲之毒非赤焰果不可解，可这一对相克之物皆是半甲子才生一株，而且生长在极苦之地，要取得非得天时地利人和聚齐，大人认为我可会有这赤焰果？”

    “这……”秦明书语塞，因为事实确实如此，这二十年来，皇上不知派出了多少武功高强与足智多谋之人，却始终全军覆没或空手而归，又怎能寄望于眼前这个弱女子，“难道就没有能与之效果相当的解药吗？”

    “宫廷之中名医荟萃，这二十余年来尚且无法研制出任何解药。这不过三天的时间，我自认没有这个能力，我所能做的只有短时间内保住公主一命罢了。”

    “那我即刻带公主回宫。”秦明书立刻转身，作势要下去准备回宫事宜。

    秦月舞并未加以阻拦，只是淡淡地在他身后说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移动，否则会加速毒素的发作，只怕命不久矣咯。”

    “秦姑娘，依你所言，我要是带公主回宫，她根本撑不了多久。我若放任公主留于此地，找不到解药她依然是死路一条，我又如何向皇上皇后交代？”秦明书的语气不由有些恼怒。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留在这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呢？”

    秦明书猛然回首，惊讶而迷茫地看着她。

    正午时分，秦家一家三口正在用午饭，席间秦星桐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引起了另外二人的格外注意。

    “星儿，你这几日怎么总是无精打采的？夜里没睡好？”秦沐瑶给他夹了些他爱吃的菜。

    秦星桐虽是精神不太好，但食欲却丝毫没受影响，将面前菜碟里的水晶虾仁和蟹黄豆腐一扫而光，“确实如此，夜里总睡不□□稳。”

    “孩儿连凝神香和安神汤都给星儿用上了，但收效甚微，不知他是否是有什么心事藏着。”秦月舞给二人每人盛了一碗热汤，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秦沐瑶捧起瓷碗，用汤匙舀了几口银鱼羹送入嘴里，没再说话，凭着多年来对儿子的了解，她也能八九不离十地猜出他的心事是什么。

    “吃好饭，都先别走，随我去卧房一趟。”

    修长的指尖拂过一只朴素的木盒，秦沐瑶的目光里似有纠结，然后深深叹了口气，“拿去吧。”

    秦月舞与秦星桐对视一眼，用眼神互相询问着对方是否知道木盒里是什么东西，皆是一脸不晓得的表情。

    “这，就是赤焰果。”看出他们的疑问，秦沐瑶主动解释。

    秦星桐‘哇’了一声，显然是吃了不小的一惊，“娘，您是决定救那楚君茜了？”

    秦沐瑶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只‘恩’了一声。

    “谢谢娘亲！”秦星桐小心地接过木盒捧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摔坏了。

    秦沐瑶盯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饶有兴致，“星儿，你似乎很高兴啊？为娘很好奇，这位二公主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啊？”秦星桐歪了歪头，作思考状，随后回道，“好像是初次见面的关系。”

    “一见钟情可以，但是，不该对皇室中人动情，尤其是林南雁的孩子！”秦沐瑶的声音颇有些激动，仿佛是提到了一个仇人，“这世界上最值钱的是感情，最不值钱的也是感情。”

    秦星桐若有所思，“孩儿也这么认为。”

    “娘，您是为了那人改变心意还是为了星儿？”秦星桐走后，秦月舞问道。

    秦沐瑶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木窗，负手而立，“许是两者都有吧，不过若非舞儿一语道破，为娘也不会看清这一切。”

    秦月舞轻笑，走到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是娘亲本就这样想，只是心结无法打开而已。”

    “你这个鬼灵精。”秦沐瑶搂着爱女，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按理来说，皇亲国戚因身份尊贵，所以他们的饮食起居皆须经过检验，方可入口或近身。楚君茜贵为二公主，更是如此，这几日秦月舞为她金针逼毒，都是有侍女青烟和锦鸢在侧。如今要服赤焰果，更得谨慎检验一番，眼下太医李正端详着木盒中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红果实，激动到手都在不住颤抖。秦明书站在他身侧，拧着眉问道，“李太医，这可是传说中的赤焰果？”

    “应当错不了。”李正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波动，“与古籍中所描述的分毫不差，触及有灼烧之感，溢幽香，散红光。”

    秦明书喜上眉梢，急切问道，“这么说，公主是有救了？”老天保佑，若是二公主半路香消玉殒，他这个奉命贴身保护公主的副指挥使恐怕也罪责难逃。

    “没错，正是如此。”李正亦是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花白的胡子抖了好几下。他本是林丞相府的亲信，自当年林南雁中了寒神莲毒之后，便一直由他负责为林南雁诊治。林南雁入宫成为皇后，他也被景帝召入太医院，随时随地为皇后待命，后来，寒神莲毒侵害了二公主，他则想法设法为年幼的她配置延缓毒性的药，至今十八载，在他心里，二公主无异于他自己的亲生孩子。如今解药当前，他又如何能泰然处之？

    “只是……”李正探究的目光落在秦沐瑶身上，“老夫斗胆问一句，秦夫人是如何得到这赤焰果的？”要知道，这二十多年来，景帝派出了多少能人异士，都无疾而终。眼前这人，定然身份不简单。

    “机缘巧合罢了。”秦沐瑶淡淡地说道，“这赤焰果的来历似乎与李太医和秦大人无关吧？”

    “呵呵，夫人说的是，是老夫多嘴了。”李正赔不是，他并非倚老卖老或者仗着自己是官就为所欲为之人，秦沐瑶拿出的赤焰果可救二公主，他是无限感激。

    秦沐瑶摆手，示意无妨，并提议道，“李太医既然已经确认赤焰果没有问题，那么就请与小女一同去熬制吧，否则若是中途出了什么问题，我秦府可担待不起。”

    “多谢秦夫人体谅。”

    晨间的曙光透过窗棂间的缝隙溜进屋内，照射在了床上人儿苍白的脸庞上，她的眉毛和睫毛微微地有些颤动，紧接着抬了抬眼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皮沉得很，怎么也睁不开，使了吃奶的劲才勉强撑开。

    她的喉咙里一片苦涩，像极了中药的味道。

    她想撑起自己的身体，可悲哀地发现，自己全身酸痛，根本动不了半分，只能稍微扭动一下脖子以及动弹一下手指。

    平躺在那儿，目光所能触及的不过是头上一方床顶以及床尾的镂空雕花。

    这是哪里？

    她慢慢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打量了一下屋内的装饰，视线范围内摆着一张圆木桌，一张镶嵌着大铜镜的梳妆台，一架仙人骑鹤玉质屏风，以及用来放衣服的衣橱。

    怎么形容呢？

    这样的摆设似乎……非常非常陌生啊。

    正在她的内心五味杂陈，翻江倒海之时，朱漆木门被轻轻推开，一女子端着铜盆走进屋，缓缓向她走近，待看清对方着装之时，她的内心只有六个字在不断滚屏。

    你特么逗我呢！！！！！！！！！！！